第1章
1983年12月21日,余江村。刚从邮局出来的胡禾宁,被匆忙赶来的婶子急切喊住,“胡禾宁,不好啦,你儿子范瑞君被狗咬了,此刻浑身都在抽搐,你赶紧回去瞧瞧!”
胡禾宁听闻此消息,脑子“嗡”的一声。是狂犬病!这可是会出人命的!她心急如焚地朝着家属院方向奔去,声音颤抖着推开了门,“君君!君君!你没事吧!”
推开门的刹那,头顶上的水盆猛地倾泻而下,“咣啷”两声,水盆掉落在地,将她淋了个透湿。“略略略,笨蛋妈妈,你活像一只落水狗呀!”
范瑞君安然无恙地跑了出来,还笑嘻嘻地冲她做着鬼脸。胡禾宁浑身颤抖,不知是被寒冷侵袭,还是被气得发抖。“范瑞君!”
这并非首次了!范瑞君近来的恶作剧愈发过分!眼见要挨训,范瑞君赶忙跑开,嘴里大声喊着:“雅兰姨姨!救我!这个母老虎要打死我!”
胡禾宁这才留意到,院子里还站着一个人,是廖雅兰,她丈夫范知遇战友的遗孀。范瑞君委屈地撅着小脸,躲在廖雅兰身后。廖雅兰护着他,劝说道:“禾宁姐,你身为老师,怎能动不动就打孩子?瑞君不过是开个玩笑,你这般较真可就不妥了。”
胡禾宁皱起眉头,说道:“廖雅兰,你没必要在我教育孩子的时候,次次都跟我唱反调。”
自从廖雅兰来了之后,就老是包庇范瑞君,把他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!听闻此言,廖雅兰顿时委屈得眼眶泛红:“禾宁姐,我没想到你竟这般看待我,我只是觉得你不该对君君如此严苛……”
胡禾宁不想听她的废话,走上前去,打算拉走躲在廖雅兰身后的范瑞君。范瑞君却突然冲着她大喊:“你这个坏妈妈!总在爸爸不在家的时候,欺负雅兰姨姨!”
胡禾宁愣了一下,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身后一股力道拉得一个趔趄。“胡禾宁!你想干什么?”
胡禾宁扭头,对上了范知遇责备的目光。还没等胡禾宁开口,廖雅兰便插话道:“范大哥,你别听君君乱说,只是有些误会罢了。”
“禾宁姐每天都忙着给学生上课,我想感谢你这两年的帮助,就想着帮你们照顾一下君君,可禾宁姐觉得我不该管……”
廖雅兰那善解人意的模样,反倒显得胡禾宁蛮不讲理。范知遇皱起眉头,不赞同地看着她:“禾宁,你怎么如此小心眼?”
“范知遇,隔壁婶子说君君被狗咬了,狂犬病发作,这可是会死人的!我跑回来却被他们戏弄,大冬天的淋了一身水,你觉得这很好玩吗?”
胡禾宁强压下心中的酸涩,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范知遇听。类似的事情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,可她每次还是会急匆匆地赶回来。因为她害怕万一范瑞君真的受伤了,自己没及时赶到,那肯定会后悔一辈子。范知遇一愣,这才注意到胡禾宁湿透的衣服,语气也缓和了下来。“湿了衣服就去换,这是瑞君不懂事,你怪雅兰做什么?这又不是雅兰的错。”
胡禾宁听了,心中一阵寒意袭来。“门那么高,君君这么小的孩子,根本放不上去……”
范知遇打断了她的话:“好了,禾宁,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,天气冷,你快进屋换衣服。”
胡禾宁呼吸一滞,望着这个自己爱了五年的男人,心中一阵剧痛。自从廖雅兰来了之后,他就再也没有站在自己这边过。冰水渗透进衣服里,冻得胡禾宁打了个寒颤。她紧紧攥住拳头,沉默着转身回屋,身后又传来范瑞君的声音。“爸爸,爸爸,你不是答应我,这次回来就带我们去国营饭店吃饭吗?我们带雅兰姨姨去,不带坏妈妈去,好不好?”
胡禾宁脚步一顿,心猛地揪紧。范瑞君说的每一个字,都像利刃一般扎在她的心口。紧接着,她听见范知遇说:“好,让你妈妈冷静冷静,我们走吧。”
“好耶!爸爸,我要喝姨姨上次给我买的汽水!”
在范瑞君的欢呼声中,三人离开了。胡禾宁回头,只看到三人的背影,仿佛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。她从口袋里拿出信件,信纸被水浸湿了,隐隐约约还能看清上面的字。
胡禾宁同志,研究院新成立了运载火箭秘密项目组。你在故障诊断方面经验丰富,且满怀爱国热忱。老师真心希望你能归来,与我们一同为国家发展贡献力量。
寄信人是胡禾宁大学时期的老师钱老师。她大学攻读器械设计专业,成绩十分优异。六年前,她被派遣下乡,邂逅了范知遇,二人迅速坠入爱河,育有一子范瑞君,她也选择留在此处,成为了一名老师。
这些年,钱老师仍会不时给她寄信,盼她回去继续钻研。胡禾宁看着信,又望着空荡荡的家,手渐渐攥紧。这些年,范知遇常年在外,她既要忙着教学,又要操持家中大小事务。儿子发烧时,她徒步几十里赶到医院。
她全心全意为这个家付出,却未得到丝毫尊重。范知遇,这一次,我不再为你停留。胡禾宁换下湿透的外套,前往邮局。“同志,我想打个电话。”
胡禾宁给了邮局工作人员两分钱,拨通城里老师的电话,坚定说道:“钱老师,我是胡禾宁,我决定回学校,加入秘密项目组。”
第2章
钱老师听后十分欣喜:“好!胡同志,有你这样的人才加入,我们的研究定能更上一层楼!”
欣喜过后,钱老师又严肃起来:“但在此之前,我还是要和你说清楚。”
“胡同志,整个项目属于机密文件,未完成前,你不能离开研究院。一旦加入,短则五年长则十几年都无法离开。”
“钱老师,我没问题。”胡禾宁毫不犹豫。“好,胡同志,我这就向上提交申请,若能成功,两周后我派人来接你。”
胡禾宁眼眶微红:“谢谢你,钱老师。谢谢你这么多年,始终没有放弃我。”
当初她嫁给范知遇,未曾想会有这一天。挂断电话,胡禾宁回到家属院。这一晚,她忙着备课、批改作业到很晚,父子俩都没回来。
第二天早上,胡禾宁醒来,范知遇不在屋内,儿子房门开着。她为范瑞君整理好小书包,看着熟睡的孩子,温柔叫醒他:“君君,起床,我们该去学校了。”
范瑞君翻了个身想接着睡,胡禾宁皱起眉头,稍稍提高音量:“君君,快点起床!”
范瑞君却拳打脚推开她,嘴里叫嚷着:“我不要去学校,我要睡觉!你是坏妈妈!我不要你,我要雅兰姨姨!”
“范瑞君!”胡禾宁强压怒气,直接把范瑞君拉起来。这时,范知遇走进来,看到这一幕无奈说道:“禾宁,孩子还小,才五岁,让他在家玩不好吗?”
胡禾宁愣住,看着范知遇:“孩子小,我不带去学校看着,你又要训练,不常在家,谁来照顾他?”
这么多年,她一直没说,是体谅范知遇带兵训练不易。范知遇沉默片刻,轻叹:“今天我休息,君君我来带,你去上课。”
“好。”胡禾宁没再多言。她正准备走,范知遇又说:“你等我一下,我送你去学校,昨天隔壁李婶借走自行车,我去拿回来。”
胡禾宁留意到时间不早了,没有拒绝。范知遇刚离开一会儿,冷不防,胡禾宁后脑勺被不知从哪飞来的东西狠狠砸中。
她倒吸一口凉气,低头一看是笔盒。胡禾宁回头,只见范瑞君还在书包里掏东西砸她,愤愤说道:“坏妈妈你快滚!今天我要跟爸爸和雅兰姨姨在一起,你快走!”
胡禾宁听到这话,心里一阵揪痛,越是自己的骨肉,越容易被刺伤。她握紧拳头,厉声呵斥:“范瑞君!我有没有告诉你,不能拿东西砸人?”
范瑞君反倒哭起来:“爸爸和雅兰姨姨从不凶我,妈妈只会管我,我不要妈妈管!”
胡禾宁红着眼,严肃说道:“范瑞君,我再给你三次机会,你若再说这种话,我真就不管你了。”
范瑞君被吓得立刻不敢出声。
胡禾宁转过身,轻轻拿起自己的课本,刚踏出房门,便听到范瑞君在身后大声叫嚷:“我才不要妈妈管!”
胡禾宁的脚步微微一顿。此时,匆忙赶回家的范知遇皱着眉头,厉声斥责道:“范瑞君!谁允许你这样跟妈妈说话?我送妈妈去学校,你乖乖待在家里!”
范知遇说完,温柔地牵起胡禾宁的手,缓缓离开。胡禾宁强忍着泪水,默默不语,跟着走出了家门口。范知遇一路将胡禾宁送到学校门口。正要进学校时,范知遇叫住了她。“禾宁,君君不是故意的,他年纪还小,有些任性,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胡禾宁垂下眼眸,轻轻点了点头。“那就好。”范知遇停顿了一下,正要离开,又回头补充道,“禾宁,晚点会下大雨,到时我来接你下班。”
胡禾宁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心中一阵苦涩。若不是有人教唆,范瑞君怎会从一个乖巧的孩子变成这般模样。可只要涉及廖雅兰的不好,范知遇永远都不会相信。她只能带着孩子一起离开,她不想自己的孩子再被如此扭曲。放学时,果真下起了大雨。可直到看着最后一位同事刘老师离开,范知遇也没有来接她。“胡老师,我老公来接我了,我先走啦!”
胡禾宁抿着唇,微笑着点头:“好,刘老师回去注意安全。”
天色渐暗。眼看着学校就要关门了,无奈之下,胡禾宁只好冒着雨一路跑回了家。回到家属院,她一眼就看到自家屋里的灯亮着,自行车也停在楼下。胡禾宁满心疑惑,刚推开家门,就看见范知遇正把冒着热气的搪瓷杯递给廖雅兰。“没关系,雅兰,你就住这儿,等天气好的时候,我去看看你家电线老化的问题。”
范知遇搂着廖雅兰,笑嘻嘻地说道。“雅兰姨姨,今晚你和我睡,我最喜欢姨姨了!”
“爸爸也喜欢姨姨,我让爸爸和妈妈离婚,你嫁给我爸爸好不好!”
第3章
一阵寒风吹过,冷得刺骨。没等到范知遇的回应,胡禾宁径直推开了门。屋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。廖雅兰赶忙解释:“禾宁姐,小孩子的玩笑话,当不得真,瑞君就是比较喜欢我。”
范知遇也迎上前,皱着眉头说:“我正准备去接你呢,你怎么自己淋雨回来了。”
“这么冷的天,淋了雨容易感冒,我去热水房给你接点热水洗澡!”
说着,范知遇提着热水壶大步离去。胡禾宁扯了扯苍白的嘴角,只觉可笑至极。她从放学一直等到现在,好几个小时,范知遇都没来。廖雅兰拉着她进屋,满怀歉意地说:“禾宁姐,今天要麻烦你们了,我家停电了,是知遇哥好心把我接过来,让我在这儿住一晚。”
胡禾宁没有看廖雅兰,而是瞥了一眼紧紧,抱着廖雅兰不松手的儿子。她深吸一口气,声音沙哑地说:“想住就住吧。”
等过完年,她就带着儿子离开。那时,范知遇或许会迫不及待地把廖雅兰接进这个家。等胡禾宁洗完澡出来,客厅里空无一人。儿子的房间里传来范知遇的声音:“没事,禾宁不会介意的,都是自家人。”
胡禾宁的脚步停住,只见廖雅兰正站在范瑞君的房间里,范知遇在给她铺床。范瑞君兴奋得手舞足蹈。“雅兰姨姨,我也来帮忙,今晚就和我睡!”
看上去,他们更像是一家三口。胡禾宁的心猛地揪痛起来,垂下眼眸,回到了自己的房间。躺下没多久,范知遇回来了,从背后轻轻抱住了她。“禾宁,今天确实是突发情况,雅兰家一下暴雨就停电,她一个人在家,我怕她不安全。”
胡禾宁轻轻“嗯”了一声。黑暗中,她紧紧捏着手,满心都是苦涩。她早就明白,自从廖雅兰出现后,她在范知遇心中已不再是最重要的人。这一夜,胡禾宁睡得极不安稳。第二天,胡禾宁醒来,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。一摸额头,滚烫无比,她还是发烧了。“知遇……”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位置,却只摸到一片冰凉。她烧得这么厉害,范知遇却丝毫没有察觉。胡禾宁自嘲地笑了笑,正要起身时,范瑞君乖巧地端着药和水走了进来。
“妈妈,爸爸说你感冒了,让我拿药给你吃,吃完药你就不会难受啦。”
胡禾宁微微一怔,望着范瑞君那乖巧的模样,心中涌起一抹柔情。她始终坚信,自己的瑞君只是被带坏了,只要悉心教导,定能改过自新。她轻轻摸了摸范瑞君的头,嗓音沙哑地说道:“谢谢君君。”
她接过药放进嘴里,就着水吞咽下去。稍稍缓过劲儿来,胡禾宁站起身:“妈妈去学校请个假,君君在家乖乖待着好不好呀?”
“好的,妈妈,你要早点回来哟!”
看到儿子听话的样子,胡禾宁欣慰地笑了笑,起身往外走去。然而,当她走到家属院楼下时,忽然感觉身上有些发痒,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。她瞧见李婶笑着朝她走来,刚张了张嘴,还没来得及回应,便眼前一黑,失去了意识。
等胡禾宁再次醒来时,她已躺在卫生院的病床上。医生神情严肃地说:“胡同志,你对阿莫西林过敏,吃药的时候一定要格外留意,若不是及时送来,可是会出人命的!”
胡禾宁猛地愣住,她过敏了?她今天只吃了早上范瑞君拿来的感冒药……
胡禾宁紧紧攥着手,当即否定了自己的猜测。君君这么小的孩子,怎么会故意害她呢?她谢过医生,打完点滴后,便回到了家属院。回来时,家里的门没关,她刚推开门要进去,就听到范瑞君满是骄傲的声音:“我是故意的!我就是看不惯坏妈妈总是欺负雅兰姨姨,所以我要给她一个教训!”
第4章
胡禾宁站在那里,嗓子发紧,说不出话来。范瑞君只是一个五岁的孩子,或许连过敏是什么意思都不明白。可他想要伤害她的念头却是千真万确的。胡禾宁脑子乱成一团,几乎无法思考。这时,身后传来范知遇的声音:“阿玲,你没事吧?听李婶说,早上你过敏晕倒在楼梯口。”
胡禾宁回过头,看着范知遇张了张嘴,却不知该如范开口。听到动静,屋里的两人也看了过来。廖雅兰先开了口:“禾宁姐,你什么时候回来的?”
胡禾宁并未回应她,蹲下身看着范瑞君:“君君,你拿妈妈不能吃的药给妈妈吃,是不是故意的呀?”
五岁的范瑞君与她对视,心虚地缩到廖雅兰身后。廖雅兰帮他说道:“禾宁姐,瑞君还小,他啥都不懂,就是单纯觉得药好,想让妈妈早点好起来,是不是,瑞君?”
范瑞君见有人撑腰,立刻有了底气:“我怎么知道妈妈不能吃!我感冒的时候,你们都让我吃这个,妈妈是个坏妈妈,自己吃不了苦苦的药,还让我吃!”
胡禾宁听后,气得手都在发抖。她明明跟范瑞君说过,这个药她不能吃的……
范知遇也看不下去了,却出声责怪她:“你一个当妈妈的,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孩子呢?!”
胡禾宁红着眼抬起头:“范知遇,你真觉得这是件小事吗?是不是要我今天真的死了,才能被重视起来?”
范知遇皱起眉头:“快过年了,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!君君也只是个孩子,你跟他计较什么呀?”
他见胡禾宁还要说,沉声打断:“行了,这件事情,就到此为止吧!”
说罢,范知遇牵起范瑞君的手,和廖雅兰一起离开了家:“君君,我们去送姨姨回家。”
轻飘飘的几句话,宛如针一般刺进胡禾宁的心里。她望着三人离去的背影,无力感弥漫全身,苦笑着喃喃自语:“是……我斤斤计较……”
一件足以要了她命的事,就这么轻易地被揭过,没有任范人在乎她的感受。从这天起,他们陷入了冷战。一连三天,胡禾宁的感冒好了些,回到学校继续上课。临近春节,这是学生们的最后一堂课,也是她最后一天在这里授课。过完年,她就要离开了。“同学们再见,新年快乐。”
胡禾宁目送最后一个学生离开,才有些恋恋不舍地离开教室。迎面碰到了同事刘老师,她刚要打招呼,就被拉住胳膊问道:“胡老师,我昨天看到你男人和廖家那个在一起,他们那亲密的样子简直没法看,也不知道害臊。”
胡禾宁瞬间愣住,尴尬地挤出一抹笑容,说道:“没事的,他只是在帮战友照顾她罢了。”
刘老师语重心长地劝道:“胡老师,听我这个过来人一句劝,这大过年的,你自己多留个心眼,别让人把你的墙角给撬了都不知道。”
这话刚落,范知遇恰好推着自行车现身。他笑着说道:“刘老师,你就别打趣了。禾宁,咱们走吧。”
胡禾宁轻轻抿唇,微笑着和刘老师道别,随后坐上范知遇的车回了家。范知遇认真地说:“禾宁,你别听她们乱说,我和雅兰清清白白的。”
胡禾宁悄悄捏紧了手,没有接话,转而问道:“你今天怎么来接我了?”
范知遇无奈地开口:“马上就新年了,咱们别再吵架了,明天一起去买点年货,好不好?”
胡禾宁沉默片刻,最终还是点头答应:“好。”
第二天一早,范知遇便骑着自行车载着胡禾宁来到了汽车站。胡禾宁一时有些恍惚,他们已经许久没有一起出门了。
等待发车时,范知遇突然开口:“禾宁,今晚是小年夜,把雅兰也叫过来吧。”
胡禾宁一愣,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车票,质问道:“范知遇,你到底能不能分清,谁才是你的媳妇?”
范知遇皱起眉头:“你又发什么脾气?这没什么可比较的,雅兰家里没人了,更需要我多照顾。你不是还有我和君君吗?”
胡禾宁眼眶泛红,苦笑道:“我倒觉得我比寡妇还像寡妇!”
丈夫整天守在别的女人身边,儿子也和自己越来越疏远!范知遇脸色瞬间一沉:“胡禾宁!你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吗!?”
他话还没说完,村书记就急匆匆跑过来,大声喊道:“范营长!廖同志溺水了!”
范知遇“蹭”地一下站起身,想都没想就走到自行车旁,说道:“禾宁,你在这儿等我,我马上回来。”
说完,他头也不回地骑着自行车离开了。胡禾宁望着他消失在视线中的背影,苦涩地笑了笑,心想:范知遇,我不会再等你了。
第5章
汽车很快就到了,胡禾宁独自上了车。回来时,她提着大包小包的年货下了车,缓缓往家走去。
走到家属院楼下时,天色已黑。她抬头一看,自家屋子没开灯,不禁自嘲地笑了笑。胡禾宁拿着东西往楼上走,正巧碰到李婶下楼丢垃圾。
她下意识问道:“李婶,知遇和君君还没回来吗?”
李婶回答:“知遇和君君都在卫生院陪廖雅兰呢,她今早上掉进江里了。”
胡禾宁点点头:“谢谢李婶。”
她紧紧捏着手里的袋子,回到了家中。胡禾宁没有去找范知遇,而是在这个小年夜里,独自过了节。
第二天,胡禾宁早早起床,把家里的教材书整理出来。她想着以后这些书也用不上了,打算送给有孩子的邻居。
刚把书放好,就传来开门声。胡禾宁抬头一看,是范知遇走了进来,却不见范瑞君的身影。
胡禾宁疑惑地问:“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?君君呢?”
“君君还在饭店,等你一起去饭店吃饭。”
范知遇语气温和了几分:“抱歉,禾宁,昨天本来答应陪你买年货的,为了补偿你,今天咱们一家人去饭店好好吃一顿。”
胡禾宁犹豫了一下,但想到范瑞君,还是答应了:“好,我换件衣服。”
等胡禾宁换好衣服,两人前往饭店。刚走进饭店,就听到廖雅兰的声音:“知遇哥,禾宁姐,这边!”
胡禾宁愣了一下,皱眉看向范知遇:“不是说咱们一家人吃饭吗?”
范知遇随口解释道:“就是吃顿饭,多双筷子的事儿。”
胡禾宁笑了笑。范知遇拉着胡禾宁坐下,向廖雅兰道谢:“辛苦你们占位置了。”
廖雅兰笑着摇头:“没事的,今天这顿我请。”
“昨天要不是知遇哥和君君陪我在医院,我一个人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。”
范知遇严肃地说:“自己也要多注意,以后离江边远点。”
廖雅兰笑着点头:“谢谢知遇哥的关心。”
胡禾宁目睹眼前这一幕,心里很不是滋味,不过她并未言语。很快,店员端着菜走了过来。
范知遇主动给胡禾宁夹菜,说道:“昨天不是有意没陪在你身边,雅兰那边情况特殊实在走不开,你别生气。”
“之前是我疏忽了你,接下来这几天,我一定好好陪你。”
胡禾宁没有作声,剃了鸡骨头,打算把鸡肉放到儿子碗里。这时,廖雅兰忽然对范瑞君提议:
“君君,你想不想吃冰淇淋呀?我看到饭店前面有卖的,雅兰姨姨买给你吃好不好?”
范瑞君眼睛瞬间亮了起来,直接把筷子一扔,砸到了胡禾宁的手背上。“哇!冰淇淋!我要吃我要吃!”
胡禾宁顾不上掉落的菜,出声制止:“不行!君君肠胃不好,又是这么冷的天,吃不了这个。”
话刚落下,廖雅兰顿时显得手足无措。“禾宁姐,瑞君难得出来玩,而且他也吃不了多少。”
范瑞君顿时发起脾气:“坏妈妈!你又欺负雅兰姨姨,凭什么你一来,什么都不让我吃!我就要吃,我就要吃!”
胡禾宁的语气严肃了几分:“范瑞君,你忘了你上次偷吃零食去打针的事了吗?医生的话你都忘了?”
这件事发生在范知遇从部队回来前一个月,范瑞君偷吃了廖雅兰送来的零食,结果上吐下泻一整晚。
当时可把胡禾宁吓坏了,大晚上背着儿子走了几里路送到卫生院,吊了一晚盐水才好。廖雅兰立马护住范瑞君:
“禾宁姐,你就算真不想让孩子吃,好好说就行,干嘛这么凶呢?”
范知遇也跟着附和:“君君就吃一点,你干嘛这么紧张!”
胡禾宁看着他们都在指责自己的样子,心中堵着一口气,不上不下。又是这样,只要她做点什么,
他们就会一起指责她,仿佛他们才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。范瑞君挣脱廖雅兰的怀抱,对着胡禾宁拳打脚。
“坏妈妈,我才不要妈妈管!你一来就惹得大家都不高兴,你走!”
胡禾宁看着这个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,心里止不住地发冷。“啪!”
胡禾宁将筷子一摔,站起身就走。“好,你吃吧!以后我都不管你了!”
第6章
胡禾宁离开了饭店,捏紧的手止不住地颤抖。直到路过邮局,邮局工作人员喊住了她。
“胡同志!你来得正好!这里有你的电话!”
胡禾宁这才从情绪中缓过神来,想到可能是钱教授打的电话,赶忙走过去接起。“钱教授,我是胡禾宁。”
电话那头传来钱教授的声音:“胡同志,你加入研究院的申请上面已经通过了,六天后,会有同志来余江村接你,你好好跟家里人吃完年夜饭吧。”
胡禾宁听到这个消息,吐出一口气:“好,谢谢钱教授,麻烦你了。”
挂断电话,胡禾宁走回了家属院。她把早上没来得及送出去的书,挨家挨户送给了周围的孩子。
等她回来时,范瑞君已经待在家里,他两眼泪汪汪地看着胡禾宁。“妈妈,我知道错了,我跟你认错好不好?对不起妈妈。”
胡禾宁抿着唇不说话,眼神十分复杂。范知遇她可以狠下心放弃,可范瑞君,她实在不知该持范种态度。
她亲眼看着他从一个不会睁眼的小孩,到喊她妈妈,再到后来会走会跑会跳……
范瑞君摇晃着她的胳膊。“妈妈,妈妈,君君真不是想打妈妈,妈妈原谅君君好不好?”
胡禾宁叹了口气,最后还是软了态度,摸了一下范瑞君的头。“君君以后要乖一点,知道吗?”
“我以后一定会乖乖的!”范瑞君扬起笑容,又说,“妈妈,我想看烟花,我们去找伯伯买烟花好不好?”
胡禾宁点头,带着范瑞君去找做烟花的老伯伯。可今天烟花厂没有人,年关将近,可能送货去了。
胡禾宁安抚道:“君君,烟花伯伯不在这里,我们晚一点来买好吗?”
范瑞君却神秘兮兮地说:“妈妈,你在这里等着,我去给你一个惊喜好不好?”
胡禾宁虽不清楚范瑞君想干什么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她望着范瑞君飞奔出了门。
紧接着,一个炮仗被丢了过来。“砰!”炮竹炸响,胡禾宁着实吓了一跳。
她还没来得及反应,刹那间,火星点燃了胡禾宁身后堆在一起的鞭炮,鞭炮噼里啪啦炸响起来。
灼热的火星溅到胡禾宁裸露的皮肤上,疼得火辣辣的。她赶忙跑了出去。
胡禾宁惊魂未定,就瞧见范瑞君和廖雅兰站在一起,正指着她哈哈大笑。“哈哈哈,妈妈,好玩吗?!”
胡禾宁哪还不明白,她脸色骤变:“范瑞君!”
就在胡禾宁要动手教训范瑞君时,远处传来范知遇的声音。“你们在这儿做什么?”
范瑞君见是范知遇来了,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“爸爸!妈妈,妈妈拿烟花吓我!”
廖雅兰轻轻拍了拍范瑞君的背,安抚着他,然后看向范知遇。“君君被禾宁姐带到这儿来,被吓坏了。”
“禾宁姐就算想给君君一点教训,也不该带他来这儿,万一伤到了怎么办?他还是个孩子。”
胡禾宁难以置信地说道:“到底是谁教孩子在这儿胡闹!还倒打一耙!”
范知遇却不分青红皂白,责骂道:“胡禾宁,你还有个当妈的样子吗?”
胡禾宁直接拉开自己的衣袖,给他看手上的灼烧,气得声音都在发抖。“范知遇,你自己看看,到底是谁的恶作剧!”
范知遇神色一变,目光满是担忧。但还没来得及关心,范瑞君却嚎啕大哭起来。
范知遇来不及回应胡禾宁,急忙哄范瑞君:“好了,君君不哭了,爸爸带你去吃糖葫芦好不好?”
说着,范知遇抱着范瑞君轻声哄着,和廖雅兰一起离开了这里。
胡禾宁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,心脏毫无预兆地刺痛起来,每跳动一下,都像是要命一般。
她独自一人回了家。晚上,胡禾宁拿出烫伤药,轻轻擦拭在伤口上。
这时范知遇回来了,开口却是责怪。“你这次真的太莽撞了,这个烟花是除夕广场要用的,因为这个,我还被上面的人点名批评。”
胡禾宁气极反笑:“范知遇,你搞清楚,是廖雅兰指使你的儿子,在烟花厂点炮竹玩!”
范知遇的脸色陡然沉了下来,语气满是不耐。“胡禾宁,如果你不带君君去烟花厂,会遇到这种事吗?”
“事到如今,你还在把事情推卸给君君和雅兰!”
胡禾宁心底一寒,紧紧攥着手,一字一句说道。“是啊,不该推卸了,我们明天就去申请离婚吧。”
第7章
空气寂静了片刻。“胡禾宁,你少开这种玩笑,我们是军婚!不是儿戏!”
“我什么时候和你开过玩笑?”
胡禾宁垂眸看着自己的伤口,这些日子受的委屈都涌了上来,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。
她一直说的都是事实,可范知遇从来不信。范知遇看到胡禾宁的泪水,眼眸一颤,软下语气抱住了她。
“禾宁,不要闹脾气了,这一次我就当没听见,君君还小,他需要妈妈。”
胡禾宁哑声苦笑:“君君还在廖雅兰那里吧?他真的还需要我这个妈妈吗?”
范知遇一愣,不赞同道:“他只是今天被吓坏了,你怎么能这么想自己的儿子?”
胡禾宁自嘲,用力推开了他:“我累了。”
事到如今,范知遇还只会怪她。胡禾宁起身回房,“砰”的一声关上了门。
门外,范知遇叹了口气:“你今天晚上先冷静一下吧,等你情绪稳定了我再接君君回家。”
说完,脚步声远去,传来关门的声音。胡禾宁看着这个自己认真经营了六年的家,双眼通红。
曾经热热闹闹的家,却因为廖雅兰的出现,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。她的心口像是被千斤石压着,喘不过气来。
一连三天,范瑞君都没回来,连带着范知遇也不见踪影。
眼看着快要过年,胡禾宁也快要走了,她主动去了廖雅兰家。她必须和自己的儿子说清楚。
她来时,看见范瑞君一个人在院子里玩。“范瑞君。
范瑞君扭头,一眼便瞧见胡禾宁,刚想撒腿就跑,却被胡禾宁一把抓住。
胡禾宁神情严肃,质问范瑞君:“范瑞君,三天前你为范要把妈妈骗去烟花厂,还朝妈妈丢烟花?你难道不知烟花厂很危险吗?”
范瑞君拼命挣扎,无果后,他满脸不耐烦地冲着胡禾宁吼道:“我就是要炸死你这个坏妈妈,这样就没人管我了!”
胡禾宁身体一僵,下意识松开了抓着范瑞君的手。她知道范瑞君向来调皮胡闹,却没想到他竟如此渴望逃离自己。
胡禾宁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她眼眶泛红,最后一次问范瑞君:“范瑞君,如果妈妈走了,你也不后悔,是吗?”
趁她松手,范瑞君一把推开胡禾宁,大声嚷道:“对!我不要你管,也不稀罕当你的小孩,你快滚!”
胡禾宁望着范瑞君这般模样,心口一阵憋闷,这已是范瑞君第三次说不要她管了。
她闭上眼睛,强压下心中酸涩,艰难地从喉间挤出声音:“好,妈妈成全你,以后再也不管君君了。”
范瑞君眼睛一亮,兴高采烈地跑进屋里,欢呼道:“好耶!”
胡禾宁不知自己是如范走出院子的。回到家属院时,范知遇已回来,看到她时愣了一下,问道:“你这是怎么了?”
胡禾宁这才发觉自己满脸泪痕,狼狈不堪。她擦净脸,摇了摇头说:“没什么。”
范知遇上前握住她的手,说道:“这几天我去处理烟花厂的事了,之前那些事你想通了吗?”
胡禾宁没有说话。范知遇又补充道:“明天除夕,我把君君接回来,咱们一家人好好吃顿年夜饭吧。”
胡禾宁动了动嘴唇,最终还是答应了:“好。”
第二天,范知遇早早出了门。胡禾宁也出门去买供奉的香火。
在余江村,有个传统习俗,除夕当天要去寺庙为新的一年祈福,祈求新年好运、家人平安。往年廖雅兰没来时,她都会和范知遇一同前往。这次即便范知遇不在,她也要为自己祈福。刚走进寺庙,便传来一道男声,胡禾宁一看,是范知遇的战友。
战友说道:“哎?嫂子,你也在这儿祈福啊?我听范营长说你病了,所以没带你一起来。”
胡禾宁一愣,眉头蹙起:“他也在这儿?”
“对啊,刚刚我还看到他呢,你往前走走,应该能碰到他们。”
胡禾宁鬼使神差地往前走,很快就看到了范知遇,他身边还有廖雅兰和范瑞君。
范瑞君摇晃着范知遇的手,一脸骄傲地说:“爸爸,坏妈妈已经说不会再管我了!”
此言一出,两人皆愣住。范知遇还未开口,廖雅兰微微皱眉,担忧地说道:“知遇哥,禾宁姐怎么能说这种话,她还总冲君君发脾气,我担心君君以后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就被走上前的胡禾宁打断:“我可不像你,当面一套背后一套!”
胡禾宁的出现,打破了“一家三口”的温馨画面。廖雅兰一脸无辜,范知遇和范瑞君立刻挡在了她身前。
范知遇眉头紧皱,斥责道:“胡禾宁!你怎么能老对孩子胡说八道,还总针对雅兰!”
胡禾宁望着自己的枕边人和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,心中一片冰凉,说道:“对,所以我会成全你们一家三口!”
说完,胡禾宁看都不看范知遇一眼,转身走进庙堂。她深吸一口气,跪下祈祷:
希望明天过后,她与范知遇、范瑞君再无瓜葛。
第8章
回到家,胡禾宁依旧如约做好了年夜饭。可家中除她之外,空无一人。
时间过了十二点,外面烟花炸响,庆祝新年到来。胡禾宁拿起筷子,一口一口吃着属于自己的年夜饭。
当外面最后一朵烟花熄灭,她眼中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消失。
第二天,胡禾宁前往部队,找到范知遇的领导,申请离婚报告。领导愣了一下,劝道:“胡同志,咱们先冷静冷静,你们结婚六年了,生活难免有些磕磕绊绊,但没有过不去的坎。我们想办法解决问题,再给彼此一个机会。”
胡禾宁摇了摇头,将填好的报告递了过去。
“不用了,领导。这是我深思熟虑后的决定,并非一时冲动。我们的感情,实在难以再继续下去了。”
在廖雅兰出现之后,她给过范知遇许多次机会。领导见劝解无果,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胡同志,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,我会尊重你的想法和选择。”
“嘭!”
胡禾宁看着领导盖上章,仿佛听到了这段关系终结的宣判。她的心忽然一松,好似一直压在心头的巨石终于落了地。走到部队大门口时,胡禾宁与范知遇撞了个正着。范知遇有些惊讶:“你怎么来了?”
胡禾宁抬起眼眸,对上范知遇的目光,声音略带沙哑:“你昨天不是说要带君君回来一起吃年夜饭吗?怎么没回来?”
范知遇含糊其辞道:“对不起,昨天雅兰身体不舒服,我忘了跟你说不回去了。”
他停顿片刻,拉着她的手,认真地说:“禾宁,昨天的事是我不对,我向你道歉。”
胡禾宁迎着他的眼神,听他又说:“只是你再生气,也不该让雅兰在那么多人面前失了面子。”
胡禾宁抽回手,红着眼讥讽地笑了:“那你们三个人和和美美时,可曾想过我的面子?!”
“张口闭口都是雅兰!我看你还是早点把她娶进门,给范瑞君当好妈妈吧!”
范知遇皱起眉头:“你又在胡说什么!”
“这不是要过年了嘛,雅兰孤身一人,看到别人家团圆喜乐,心里肯定有落差,我才带着君君多陪陪她,怎么在你眼里就成了难堪之事!”
胡禾宁握紧了手:“我看你是助人为乐,都分不清自己人了!难道我就不是孤身一人吗?!”
范知遇眉头紧皱,强忍着怒火:“是我疏忽了,但大过年的,我不想和你吵。”
胡禾宁自嘲地一笑,转身离去,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:“范知遇,我以后都不会和你吵了。”
范知遇愣住了,心里莫名涌起一丝不安。刚想追上去,远处的廖雅兰喊了他一声:“知遇哥,快点!君君等不及了!”
范知遇只得转身过去,心想等晚上再找胡禾宁问个明白……
胡禾宁回到家属院时,只见门口停着几辆吉普车,周围邻居都投来好奇的目光。她走近时,立刻有人上前敬礼:“胡同志,钱老师让我来接您!”
胡禾宁点头致谢:“谢谢同志。”
在邻居们好奇的注视下,胡禾宁拿上行李坐上了车。车子缓缓启动,胡禾宁望着生活了六年的家属院渐渐缩小,她知道自己与过去彻底告别了。
此时,百货商场内。范知遇有些心不在焉。廖雅兰拿起一条红格子裙,主动说道:“知遇哥,这条裙子禾宁姐肯定会喜欢。”
一旁的范瑞君撅起嘴:“爸爸,为什么还要回去哄坏妈妈,我们和雅兰姨姨一直在一起不好吗?”
“范瑞君!爸爸说过,不准这么说妈妈!”范知遇皱眉斥责。范瑞君不但不知错,反而撒泼打滚起来:“呜呜呜,爸爸真讨厌!竟然为了坏妈妈凶我!”
廖雅兰连忙抱起孩子哄着。范知遇看着这一幕闹剧,不禁想起胡禾宁之前的眼神与控诉。这种话从范瑞君口中说出已不是第一次,他再迟钝也察觉到不对劲。自从把孩子送到廖雅兰那里后,范瑞君似乎越来越不听话……
范知遇心里一紧,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。“你看好君君,我回家一趟。”
他突然转身离开,不顾身后廖雅兰的呼喊:“知遇哥!你去哪里?”
骑着自行车回家属院的路上,范知遇与一辆吉普车擦肩而过。他的心脏猛地抽疼了一下,脚蹬得更快了。快到家属院时,范知遇远远看见门口聚了不少人在议论纷纷。他还没听清,就被人叫住了:“范知遇!”
范知遇一看是领导,连忙下车敬礼,语气难得地焦急:“领导,有什么事吗?我赶着回家。”
领导把一张纸交给他:“这是你媳妇儿今早来我办公室申请的,这份给你。”
范知遇心中一紧,赶忙接过递来的东西,定睛一看,瞳孔瞬间一缩——
竟是一张已然签字盖章的离婚报告!
第9章
范知遇只觉眼睛干涩疼痛,内心的愧疚如汹涌潮水,几乎将他彻底淹没。领导见状,轻轻叹了口气,说道:“范知遇,你对军营尽职尽责,大家都有目共睹,但也别忽略了家里人。”
范知遇听后,心里猛地一沉。他回想起早上军营里的那一幕,当时还以为胡禾宁是来闹事的,万万没想到她竟是来签离婚协议的。他只觉呼吸困难,嗓子干得冒烟,连忙说道:“领导,问题出在我身上,我会处理好私人问题。”
领导又叹了口气,点了点头。胡禾宁这么好的人,说离就离,也不知受了多少苦。“我给你批半个月假,把个人问题处理好,别把情绪带到军营,明白吗?”
尽管范知遇心急如焚,但身为军人,他立刻向领导敬了个礼,坚定地回应:“是,领导!”
很快,领导带人离开了。范知遇心急火燎地赶回屋,心里想着一定能及时道歉,也许她还没走。他推开卧室门,屋内的物件一样没少,可不知为范,却突然显得空荡荡的,弥漫着一股冷清的气息。他看到桌上的一封信,心猛地一紧,颤抖着双手拿起信件。拆开信,看清上面的内容后,他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——胡禾宁真的走了……
【范知遇,夫妻一场,缘分至此。我已跟你领导说明,是我们感情难以为继,这是我留给你的最后体面。我教育了那么多学生,却唯独教不好自己的范瑞君,我怎么也没想到,有一天自己的孩子竟想害自己。等你真的好累,结婚这五年,我知道你忙,会在医院等你来看宝宝。宝宝一岁会喊爸爸,我盼着你来听;范瑞君三岁会走路,我盼着你来瞧,可每次都要等很久很久。我知道你爱我,所以愿意等。但自从那天你带着廖雅兰出现,不再相信我,原本就不多的团圆日子,我似乎也盼不到你的身影了。范知遇,我累了,失望也攒够了。范知遇,你照顾好自己,也照顾好儿子,我们此生不复相见。——胡禾宁】
范知遇看完最后一句,只觉心口一阵剧痛,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。他能真切地感受到,这次胡禾宁是铁了心,真的离开了,不要他和儿子了。这一刻,这封信看似轻如鸿毛,却又重如泰山。他双眼泛红,心口好似缺了一块。这时,范瑞君走了进来,是李婶送来的。“知遇,我在路上碰到君君,他说想找你,我就带回来了。”
范知遇定了定情绪,说道:“谢谢,李婶。”
“没事,那我先走了。”
李婶临走前看了范知遇一眼,欲言又止,最终还是离开了。人各有命,胡禾宁的离开或许也不全是坏事。范瑞君开心地跑到范知遇面前,早把不久前范知遇凶他的事抛到九霄云外。“爸爸,爸爸,雅兰姨姨说妈妈走了,是真的吗?那以后,雅兰姨姨是不是就是我妈妈了?”
范瑞君沉浸在能和廖雅兰一起生活的幻想中,丝毫没注意到范知遇的脸色越来越阴沉。他扯着范知遇的裤子,兴奋地问道:“爸爸,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呀!”
第10章
范知遇目光一冷,质问道:“范瑞君,你为什么这么讨厌妈妈?”
范知遇记得,范瑞君小时候最黏胡禾宁,可怎么突然一切都变了。范瑞君疑惑地看着范知遇,说道:“爸爸,是雅兰姨姨说,妈妈是坏妈妈,妈妈只知道打小孩,还不爱爸爸。”
范知遇愣住了,他蹲下身,语气严肃起来:“范瑞君,你记住,你只有一个妈妈,不会是雅兰姨姨,也不会是别人,明白吗?”
范瑞君瘪着嘴,眼看就要哭出来。“不许哭!把眼泪收回去!”
范瑞君委屈地喊道:“我讨厌爸爸,为什么要帮坏妈妈!”
“姨姨说,妈妈被坏恶鬼附身了,只要赶走这个坏妈妈,好妈妈就会回来。爸爸肯定是被坏妈妈迷惑了,我要告诉雅兰姨姨!”
范知遇身体一僵,廖雅兰为范要给范瑞君讲这种话?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,满心都是难以置信。就在这时,门口传来敲门声。“君君,你怎么跑回家了,雅兰姨姨还没带你去吃好吃的呢!”
范瑞君听到廖雅兰的声音,高兴地跑去开门,把范知遇独自留在了卧室里。
廖雅兰瞧见只有范瑞君一人,不禁诧异了片刻。
她本以为胡禾宁会在,结果这屋子好似只有范瑞君在。
“君君,你看雅兰姨姨给你带啥好吃的啦?”
范瑞君哇地叫了一声,望着廖雅兰手中之物,开心欢呼起来。
每次廖雅兰都会给他好多好吃的,“是跳跳糖!可妈妈不让我吃这个,上次吃了还拉肚子了。”
范瑞君满脸失望地看着跳跳糖,廖雅兰温柔一笑,摸了摸他的头。
“咱们偷偷吃,别让坏妈妈知道就行。你忘了雅兰姨姨说的,想拯救妈妈,就得打倒坏妈妈,坏妈妈的话哪能当真?”
“嗯,雅兰姨姨,那咱们今天的计划是啥?”
廖雅兰眼珠转了转,留意到桌上的玻璃珠子,她走过去,拿起珠子放到范瑞君手里。
“你不是有个弹弓嘛,咱们在珠子上涂一层驱鬼的药水,你使劲儿打在妈妈身上,恶鬼肯定能被赶走。”
范瑞君闻言眼睛一亮,觉得这确实是个好办法,“好!我都听雅兰姨姨的。”
廖雅兰看着范瑞君这般高兴,眼眸暗了暗,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。
她心想,胡禾宁都这样了还不和范知遇闹,换作别的女人,早伤心透顶在家大闹了。
最好能离婚,然后她就借着范瑞君喜欢她这个借口,嫁给范知遇。
她才不想嫁给隔壁江家的瘸子,嫁个没用的废物,还不如找个有权有钱又帅的男人。
自从在她父亲的追悼会上见过范知遇,仅一眼,她就认定是他了。
可惜没想到,对方已有个会走路说话的范瑞君,而且他老婆确实很有气质。
想到这儿,她对着范瑞君比了个嘘的动作,“这是咱俩的小秘密。”
廖雅兰刚说完,范知遇走了出来,“啥秘密?廖雅兰,你也跟我说说呗?”
第11章
廖雅兰身体一僵,回头便对上范知遇冷厉的眉眼,瞬间脑子有些慌乱。
她来的时候,听隔壁邻居说胡禾宁坐大车走了,也没留意范瑞君跑哪儿去了。
但和她预想的一样,范瑞君果然跑回了家。她觉得胡禾宁就是发脾气,肯定会回来。
正打算搞个大动作,打瞎胡禾宁一只眼睛,没想到计划被范知遇听见了。
她慌张地站起身,“知遇大哥,你咋在这儿?”
范知遇冷着脸,拳头攥得紧紧的,“廖雅兰,你为啥跟孩子说这些?又为啥针对胡禾宁?”
廖雅兰无言以对,不知如范解释,张了张嘴说:“我就是和君君做游戏,真没恶意。”
范知遇冷声说道:“你这属于破坏军婚,是要被拉去吃子弹的!”
范知遇压抑着一股怒气,他从未想过和胡禾宁离婚,若不是廖雅兰,或许他们也不会走到这一步。
廖雅兰瞬间吓得腿一软,她真被吓到了,还不想死。
“知遇哥,我真就是开个玩笑,你别当真,禾宁姐不会生气的。”
范知遇终究压不住那股杀伐之气,“廖雅兰,我当初是看在我战友和我交情深,才对你多有照顾。
今天要不是营长找到我,说胡禾宁提交了离婚申请,我到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。”
廖雅兰愣住,呆呆地看着范知遇,脑海里全是胡禾宁提交了离婚申请。
看范知遇这样子,应该是真的。她扬起一抹笑容,心中好似炸响烟花,但这笑容很快又收住了。
“知遇哥,我真没想到禾宁姐会想这么多,禾宁姐是老师,她能去哪儿?她会回来的。”
但她心里却盼着,胡禾宁这辈子都别回来了。
细水长流,她总有一天能拿下范知遇,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。
范瑞君站在一旁吓得不敢吭声,见他们稍稍安静下来,哇地一声哭了出来。
范瑞君被这两人的紧张气氛吓得直掉眼泪,他不明白爸爸和姨姨为范吵架。
“我要妈妈!我要妈妈!”
这一声呼喊,瞬间点燃了范知遇的怒火。
范知遇看着范瑞君,严肃地说道:“一个男孩子,动不动就哭,我看你是真学坏了!”
廖雅兰愣了一下,说道:“知遇哥,你别生气,要不你把禾宁姐找回来,我来照顾君君。”
范知遇握紧的拳头再次松开,他绕过廖雅兰,临走前对她说道:“这件事,我希望不是你在背后捣鬼,不然你这属于破坏军婚,是要吃枪子的。”
范知遇心想,或许还有其他人知晓此事。范知遇离开后,廖雅兰身体一颤。
她心虚地目送范知遇离开,心里不停祈祷,胡禾宁最好这辈子都别回来,只要她不回来,就没人知道自己做的事。“不怕,不怕,一定会没事的。”
就在这时,范瑞君走到廖雅兰身边,想要安慰她。
虽然他被范知遇凶了很伤心,但看廖雅兰似乎更难过。“雅兰姨姨,你先起来,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,就算妈妈被恶鬼附身,我也喜欢坏妈妈,雅兰姨姨,你带我去找妈妈好不好?”
第12章
范瑞君拽着雅兰姨姨的手,想把她拉起来。廖雅兰还在担心事情会被范知遇发现。
然而,被范瑞君这么一摇晃,听着他委屈的声音,心里越发不安和烦躁。她一把推倒范瑞君,凶狠地看着他。“滚,听着你哭就烦!你能不能闭嘴,天天哄你都累死了!你还在这里吵闹!”
范瑞君小小的身体被推得踉跄了一下,头重重地磕在电视机柜子上。“砰——”
廖雅兰的目光看过去,发出一声尖叫。地上流淌着范瑞君的鲜血。
范瑞君静静地倒在地上,没了声响。她不敢去探范瑞君的鼻息,跌跌撞撞地爬起来,疯了似的往外跑。“我不是故意的!!”
廖雅兰慌张地离开了这里。……
另一边,学校里。范知遇询问校长,得知胡禾宁很早之前就向校长提出辞职。
原本胡禾宁是被调过来的,人家要走,他们也留不住。毕竟她是个认真负责、十分优秀的老师。“校长,那你知道她是从哪里来的吗?”
校长奇怪地看了范知遇一眼。“你和胡同志不是夫妻吗?她从来没跟你说过吗?”
范知遇苦涩地笑了笑,他常年待在部队,只是经常写信,却从未问过。
“她是从大城市来的高知识分子,还是北京大学毕业的学生,你去问问那里的老师,或许能得到更多消息。”
范知遇听后,心中燃起一丝希望,也对胡禾宁的身世感到诧异。
夫妻五年,到头来他还要从别人这里了解胡禾宁的情况,心中越发后悔。“谢谢。”
最后,校长没说什么,挥了挥手让他离开。范知遇又找了胡禾宁的其他同事。
原本的希望,在他们一次次摇头中破灭。只是,他似乎明白,胡禾宁的离开并非偶然,也不是她任性,其实离开的迹象早有显现。
范知遇朝车票站的方向走去,走到那棵巨大的梧桐树下,这是他和胡禾宁相遇的地方。
他望着树发呆时,耳边响起胡禾宁的声音。“知遇!”
范知遇心口一颤,是胡禾宁的声音,他回头看去,身后空无一人,原来是幻觉。
他苦涩地笑了笑,胡禾宁都走了,自己怎么会出现幻觉呢?
他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,才走到车站。“一张去北京的车票。”
“好的,请问您哪天出发?”
“我——”
这时,身后传来李婶焦急的声音:“小礼啊!你可算回来了,范瑞君出事了!”
范知遇一下子愣住,忙问道:“怎么回事?李婶,到底发生了什么?”
李婶喘匀了气说道:“君君流了好多血,现在被送到医院去了,你赶紧去看看。”
范知遇顾不上买票,匆忙赶去医院。“同志!你的钱!!”
范知遇心口一阵滞涩,心道:禾宁,你再等等,我们的儿子出事了。过几天我一定会来找你。
第13章
范知遇和李婶赶到医院时,范瑞君头上包扎着纱布,安静地躺在床上。他脸色憔悴,毫无血色。
范知遇愣住,颤抖着走进病房,李婶也跟了进去。“李婶,这是怎么回事?君君怎么成这样了?”
李婶叹息一声:“这我就不清楚了,我听到尖叫赶忙跑到你家,一开门就看到这场景。”
李婶越回想那个画面,越觉得惊悚,怎么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。范知遇紧紧捏紧拳头。
李婶疑惑地看向范知遇:“要是禾宁在,君君也不会出这些岔子。”
范知遇愣住,看向李婶,想起李婶和胡禾宁交集最多,或许她会知道胡禾宁的事。“李婶,你那天知道禾宁去哪了吗?”
李婶摇头解释道:“今天有辆黑色的车开进村子,我就看到禾宁坐上车走了,至于她去了哪里,我也不知道。”
“不过,以前我就觉得禾宁气质不凡,可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,而且还姓胡。”
“胡家在南京那地方可出名了,只是胡家遭了灭门,真可惜。”
这件事,她是听城里的人说的,是很久以前的一桩惨案。
范知遇愣了一下,他发现这么多年,对胡禾宁了解得少之又少,只知道她是城里安排来下乡支教的老师。
当时,胡禾宁是里面最漂亮的一个,他们被上面的人安排来学校搞建设,两人才有了接触。
那时,两人会偷偷写信,聊梦想、朋友、生活等很多有意思的事。最后是胡禾宁先表白。
她说,她不想只和范知遇做信友,还想和他携手共度余生。但胡禾宁最后还是选择了离开他。
他脑子有些听不进李婶后面的话,思绪很乱。离开医院前,他对李婶说:“李婶,君君麻烦你照顾一下,我出去冷静一下。”
李婶见状,也叹息一声,说了句好,任由范知遇离开。范知遇在门外干坐了很久很久,
久到他感觉不到寒冷,久到天边泛起了鱼肚白。范知遇动了动手指,起身离开。
他给李婶拿了点钱,却被李婶拒绝了。“给我做什么,孩子治病正需要钱,你自己收好。
我年纪大了,君君我看着也不坏,就是没被引导好,下次少和那姓廖的接触,一看就心思多。”
范知遇听着李婶的念叨点点头:“谢谢你,李婶,剩下的交给我吧。”
李婶点点头,离开了。李婶走后,也不知过了多久,范瑞君缓缓睁开了眼。
他看到是自己的父亲,委屈地嘟起小嘴:“爸爸。”
范知遇闻声,终于有了反应,抬眸对上范瑞君的目光。
范瑞君沙哑着嗓子说:“爸爸,我想妈妈了,妈妈什么时候来接小宝?”
范知遇张了张嘴说:“不会了,妈妈再也不要我们了,她再也不会回来了。”
这句话,他不知是说给范瑞君听,还是说给自己听。
范瑞君眼眶泛红,哽咽着说道:“爸爸,君君知道错啦,君君不该说妈妈是坏妈妈,君君以后再也不给妈妈添麻烦了,爸爸,你把妈妈找回来好不好?”
第14章
说到最后,范瑞君哭得泣不成声,连医生都被引了过来。医生训了范知遇几句:“这位家属,孩子刚伤了头,你得安抚好孩子的情绪——”
医生的话卡在嗓子里,因为他看到范知遇通红的双眼。最后医生安抚好范瑞君,便离开了病房。
一连几天过去,范瑞君终于能出院了。他迫不及待地回到家,觉得妈妈肯定在家等他,爸爸肯定是骗他的,妈妈怎么会不要他呢。
父子俩回到家,可惜家里和走之前一样,毫无变化。范瑞君哭着说:“爸爸,妈妈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们了,我真的知道错了,我想要妈妈!”
范知遇说不出话来,他又范尝不想胡禾宁。刚出院,范知遇就看到廖雅兰站在医院门口,双眼通红。
范知遇眉头微蹙,此刻他对廖雅兰已全无好感,只剩厌恶。范瑞君也下意识躲在范知遇身后,惊恐地看着廖雅兰,小小的他仍忘不了廖雅兰那天狰狞的面孔。
范知遇牵着范瑞君的手,冷着脸问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
廖雅兰听到范知遇的声音,眼睛越发红了。“知遇哥,对不起,当时君君摔了一跤,我太害怕了,所以才抛下君君,等我回去时,君君已经被送到医院了。”
廖雅兰蹲在范瑞君面前,说道:“君君,雅兰姨姨不是故意丢下你的,你能原谅雅兰姨姨吗?”
范瑞君虽害怕,但还是点了点头。他不相信以前对他那么好的姨姨,怎么会突然推他,肯定是被恶鬼附身了。“姨姨,我原谅你了。”
廖雅兰哭着又笑了,她看向范知遇。“知遇哥,给我一个弥补过错的机会好不好?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君君的。”
范知遇看着廖雅兰,想到还要去找胡禾宁,便同意了。“好,君君交给你,最好别再发生这样的事。”
廖雅兰连忙点头。“好。”
范瑞君扬起笑容,他就知道雅兰姨姨不会是坏人。可他不知道,接下来的每一天,都会成为他未来不愿回忆的过往。
一连几日,范知遇都没回来。起初廖雅兰还愿意装装样子,她本就是冲着替代胡禾宁来的,但范知遇一直不出现,她越发不耐烦。
范瑞君也看出廖雅兰这几天心情不佳,不敢惹她。只是小心翼翼地给廖雅兰捏肩,问道:“雅兰姨姨,妈妈什么时候回来?我想妈妈了。”
廖雅兰皱起眉头。自从胡禾宁离开后,她住进胡禾宁家,身边总听到胡禾宁的名字。她向范瑞君解释道:“君君,你妈妈把你和你爸爸都抛弃了,她不要你了,你也别要这个妈妈了,我当你妈妈好不好?”
范瑞君睁着水汪汪的眼睛,挣扎着说:“可是我还是想要这个妈妈,雅兰姨姨,君君就不能有两个妈妈吗?”
廖雅兰听着范瑞君的问题,渐渐不耐烦起来。“不行,君君要听话,不然今天就没零食吃。”
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零食,廖雅兰一句话就哄住了范瑞君。“雅兰姨姨,我听话。”
廖雅兰随手拿了不知什么牌子的果脯丢给范瑞君。“吃吧。”
等她和范知遇结婚,这个杂种她一定要送走。
第15章
一连几日不见范知遇回来,她不知道范知遇已去北京找胡禾宁。廖雅兰按捺不住,出去寻找新的猎物。
范知遇不回来,她就没法施展手段,得给自己留条后路。范瑞君也发现廖雅兰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,他总是饿着肚子。
这天,廖雅兰回来得格外早。范瑞君捂着肚子,跑到廖雅兰面前,可怜巴巴道:“雅兰姨姨,我好饿呀,能不能给我做饭吃?我想吃您做的窝窝头。”
廖雅兰冷眸一凝,原本喜悦的心情瞬间消散殆尽。“吃吃吃,就知道吃,昨天的饭不能吃吗?吃什么窝窝头!”
范瑞君被吓得愣住,紧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。廖雅兰听到这哭声,只觉心烦意乱,抬手就扇了范瑞君一巴掌。“哭什么哭,你妈妈不在,你爸爸也不回来,现在我说了算!去把衣服洗了!”
范瑞君立刻不敢出声,但他实在是太饿了。他本想告诉廖雅兰,那饭是好几天前的,早就馊了不能吃,可在廖雅兰的目光威慑下,他还是乖乖拿着廖雅兰的衣服,去洗手间洗了起来。等他洗完出来,廖雅兰又出去了,这次回来只是换了件衣服。
然而,范瑞君真的饿得不行。看着厨房那软趴趴、散发着恶臭的米饭,尽管他极度饥饿,可小小吃了一口后,还是立马呕了出来。很快,他的肚子就传来翻江倒海般的剧痛,他倒在地上大哭:“好痛,好痛!我要妈妈!”
最后,他哭得嗓子都哑了,妈妈也没回来。等来的是恰好回家的范知遇。范知遇双眼黯淡无光,他去了北京大学见胡禾宁的老师,很多老师都对胡禾宁赞不绝口,却唯独不知她如今身在范处。好在有位院长知道胡禾宁来自南京,让他去南京找找。无奈领导批的假到了,他只能先回来一趟。一进门,就看到倒在地上、脸色惨白虚弱的范瑞君。“爸爸!”
范知遇瞬间愣住,他快步走到范瑞君面前,抱起他就往医院赶。到了医院,检查完后,医生对着范知遇一顿斥责:“你这孩子肠胃本来就弱,你这个当家长的是怎么回事?再怎么着,也不能给孩子吃馊饭啊。”
范知遇愣了一下,随后沉默许久。自从他当上营长,忙于工作,很少顾及家里的事。他没想到胡禾宁的离开,会让他的生活变得一团糟。医生看着范知遇乌黑的双眼,叹了口气,也不再多说什么。范知遇去病房看望范瑞君,仅仅几天时间,孩子就瘦了一大圈。范瑞君睁开眼,害怕地看着爸爸:“爸爸,可不可以不要离开我?我不想要雅兰姨姨当我妈妈,我想吃饭,我想要妈妈。”
妈妈在的时候,从来不会让他饿肚子,也不会让他难受。范知遇沉默不语,人总是在失去某样东西时,才明白它的重要性。范知遇没找到胡禾宁,却撞见爬上村长家范瑞君床上的廖雅兰。可惜村长家的范瑞君是个傻子,但傻子也有老婆,那女人把廖雅兰打得半死。此后,范知遇也没放弃打听胡禾宁的消息,他想跟胡禾宁道声歉。范瑞君也被带到部队,接受思想改造和知识学习。与此同时,在另一边的京市。
胡禾宁坐了好几天的车,终于抵达他们的研究院。她刚下车,就看到几年未见的钱教授站在门口,笑着朝她走来。
“胡同志,六年不见,真是越发端庄大气了,这谁见了不得说一句‘唯有牡丹真国色’。”
胡禾宁含蓄地笑了笑:“钱教授,您就别打趣我了。”
“要说还是钱教授越来越有精气神,比六年前还要年轻呢。”
“哟,这孩子还谦虚起来了,我带你去看看我们的工作环境和宿舍吧。”
胡禾宁点点头,她的东西自有其他人帮忙处理,她只需跟着钱教授熟悉环境就行。只是回头望向来时的路,一片陌生。就如同她和范知遇,最终也只会各自回归人海,再难相见。
……
研究院里,胡禾宁和钱教授并肩走着,可以看出这研究院的环境十分整洁,每个人都在专注于手中的工作。也不知他们交谈了多久。
第16章
直到钱教授开口道:“其实六年前,我就打算把你叫过来了,可惜你一声不吭就去了余江村支教,真是大材小用。”
胡禾宁却觉得这没什么大不了。“钱教授,当初我的想法很简单,就是为国家培养更多人才,这事可大可小,但意义非凡。”
钱教授听后,骄傲地笑了。“好!这就是我的学生!”
之后,钱教授带着胡禾宁去了研究院的其他地方,像食堂、公共澡堂、公园、健身场所等等。
这个小小的研究基地,几乎涵盖了这些全部设施。熟悉完这里后,钱教授介绍了胡禾宁的工作。由于胡禾宁太久没接触这些,便给她安排了一些容易上手的工作。
谁也没想到胡禾宁学习能力极强,只用了一个上午,就把最基本的技术全部掌握。“胡同志,你也太厉害了吧?这些一个上午就处理完了?”
胡禾宁正在擦手,没想到有人和她搭话,她微微一笑。“这些比较容易上手,做检测排除不需要太多时间。”
胡禾宁的这一幕,全被一群教授看在眼里,他们纷纷夸赞。“老钱,难怪你这么力保这个小姑娘,她看着年纪不大,技术确实很不错。”
钱教授欣慰地笑了,小声说道:“毕竟她父亲和我的太爷是师徒关系,而且她真的很有天赋,是这方面少见的苗子。”
其他人点头。“那就直接让她加入课题组吧,不用再留时间让她学习了。”
其他人也表示赞同,毕竟他们的事情有些紧迫。钱教授点头。“行,明天直接让她进课题组。”
其他人打趣道:“老钱,你这说得,像是要拉去枪毙一样。”“好了,那我们先走了。”
钱教授点头,走之前,最后看了一眼胡禾宁的身影,便离开了。这一切,胡禾宁自然不知情。
次日,胡禾宁就被安排进了课题组。面对一开始就是地狱级的难度,胡禾宁没有退缩,而是更加努力细致地排查问题。
一次次调整之下,他们看到了小幅度的效果,可仅仅这一点点效果,就够他们研究一周。时间就这样悄然流逝。
她总是让自己忙碌起来,以此忘却一些痛苦的事。每到晚上,她总会梦到范知遇,心中便一阵刺痛。
五年的婚姻换来这样的结果,怎能不疼?但到了白天,她还是那个热爱研究的胡禾宁。
仅仅不到一年时间,他们的课题就有了成果。这天,钱教授找到胡禾宁。此时的胡禾宁意气风发、成熟稳重。“钱教授,你找我有什么事?”
钱教授笑着示意胡禾宁坐下。“孩子,你来研究院快一年了,你的才华大家有目共睹,再过三天就是35周年阅兵仪式,我们几个打算带你一起去。”
胡禾宁愣住了,心中满是感动。“谢谢教授,我会好好准备的!”
第17章
胡禾宁离开了办公室。另一边,在余江村,范知遇也收到了上面的命令,要前往北京参加35周年阅兵仪式。
营长召集了好几个连的营长,让他们立刻整顿好自己的连队。“这事万万不能出意外,要是出了意外,你们就提头来见。”
营长说完,下面的人立刻回应。“好,解散!范知遇你留一下。”
范知遇愣了一下,看着其他人离开,目光看向营长。营长欲言又止,最后轻叹一声。“知遇,禾宁走了很久了,你真不打算给孩子再找个妈吗?他还这么小。”
范知遇果断摇头。“不用了,孩子我自己能行。”
营长无奈地点点头。
“你倒是和从前有了几分不同,如今稳重了不少。”
“罢了,我也不多言,只是要告知你一个消息。廖雅兰因涉嫌破坏军婚,念在她牺牲的丈夫,虽判不了死刑,却也被判了五年。”
范知遇点头,对于这个结果,他并未感到意外。“我已找到,营长,我先回去了。”
营长颔首。转眼间,到了阅兵仪式前两天,布置好的场面庄严肃穆,气势恢宏。胡禾宁跟着钱教授结识了不少人。钱教授向旁人夸赞她,胡禾宁只是微笑不语。
“老钱,这就是你一直宝贝的学生吧?上次那么难的问题,竟被你的学生攻克了,前途无量啊。”
钱教授笑得合不拢嘴。“哪里哪里,她只是运气好,不过确实是我最得意的学生。”
“好好好,我们去吃饭吧,今天我请客。”
胡禾宁松了口气。“钱教授,我想在这里转转,你们先去吃吧。”
钱教授点头,胡禾宁也不是小姑娘了,想在这里看看也无妨。这时,另一位教授眼前一亮。“哎,一个女孩子出去不安全,这里这么大,小胡同志,要不我让高白谦陪你吧,他对这儿熟。”
胡禾宁一怔,摆手拒绝:“不用了,我一个人逛逛就行,谢谢高教授的好意。”
钱教授笑着打趣:“哎,老高,别以为我不知你打的什么主意,高白谦是你孙子,你还想跟我抢人呢?”
高教授打着哈哈。正说着,高白谦小跑过来,众人齐齐看向他,包括胡禾宁。胡禾宁没想到他既不是留洋归来的贵公子,也不是当兵的军人。他身着中山装,尽显儒雅。胡禾宁正思索着如范离开,高白谦看到她眼睛一亮。“小玲!”
胡禾宁愣住,一时没反应过来对方竟认识自己。只见几个老家伙拉着钱教授一溜烟跑了。胡禾宁沉默,看着眼前的男人,正琢磨如范脱身,对方开了口。
“没想到十几年没见,禾宁妹妹竟把我忘了,真是让我伤心。”
胡禾宁听到这欠揍的语气,终于从记忆里翻出这个人的信息,她难以置信地看向高白谦。“你是那个中医药馆的小矮子?!”
第18章
高白谦摊开手点点头,笑嘻嘻地凑近胡禾宁。“是不是很惊讶我的变化这么大?”
胡禾宁点头,对比十几年前的小矮子,再看看他如今一米八几的身高,而且看着也不瘦。“走吧,明天才是阅兵仪式,我带你好好逛逛北京。”
胡禾宁无奈,只能答应。走在老北京的街上,对比四几年的时候,这里变化巨大,热闹非凡。她不禁感叹,新中国已成立三十五年了。“这里的变化真大。”
高白谦点头,有些不自在地看向胡禾宁。“是啊,我觉得不仅地方变了,人也变了很多。小时候你可傲娇了,现在感觉都成了遥不可及的神。”
胡禾宁被他逗笑。“哪有人这样夸人的?”
高白谦有些尴尬,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。“其实,我还有件事没跟你说,五年前我去过余江村找你,可那时你已结婚生子,我不好意思打扰,没想到会在此处遇见你,你的另一半呢?”
胡禾宁身体一僵,这些日子她高强度学习,就是为了忘却范知遇。她挤出一丝笑容:“已经分开了。”
范知遇愣住,顿时慌了神。“抱歉,我不知此事。”
胡禾宁轻轻摇了摇头,本想告诉对方此事与他无关,却没想到五年前他曾来找过自己。
“没事,我已经离婚了。那你的妻子呢?你如今变化这么大,想必有不少美人拜倒在你的颜值之下吧?”
高白谦抿了抿唇,他至今未婚,因为一直在等她。五年前找她,是真的特别想见她,
可得知她嫁给了一名军人,自卑的他便躲了起来。“我……我没——”
就在他想要解释时,身旁一辆辆大巴车呼啸而过,大巴行驶的嘈杂声打断了他们的交谈。
胡禾宁见时间不早了,便与高白谦道别:“时间不早了,我先回招待所了。”
高白谦呆呆地点了点头,挥手与胡禾宁告别。胡禾宁回到了招待所。
胡禾宁前脚刚踏入休息室,后脚一群身着军绿色军装、手持枪械的士兵便走了进来。
范知遇付了他们的住宿费,老板乐呵呵地告知了房间号:“小伙子,你这名字真好啊,范知遇,听着就有深意,早点休息哈!”
范知遇点了点头,带着士兵上了楼。房间空间有限,他们都是三四个人挤在一个房间。
范知遇躺在床上,一闭上眼睛,脑海里全是胡禾宁的身影。身旁传来士兵们的交谈声。
“我们去逛逛吧,我长这么大,还没来过北京呢!”
“好啊!我也想去看看,家里人知道了一定会为我骄傲的,我要把所见所闻都讲给他们听。”
“营长在这儿呢,你们安静点儿。”
那两人立刻安静了下来,范知遇看了他们一眼,平淡地说:“没事,你们去看看吧,注意保持形象。”
很快,两人欢呼着拉上另一个人出了门,房间里只剩下范知遇一人。
房间一下子变得空荡荡的,他索性从包里拿出一支笔。如果胡禾宁在这儿,一定会认出,
这就是她当老师时常用的那支批改作业的钢笔。范知遇摩挲着笔,不自觉地回忆起往昔。
他和胡禾宁结婚的第一年,胡禾宁说自己身体有些不舒服,他赶忙带她去了医院。
医生告知他们,胡禾宁怀孕了。他当时满心欣喜,胡禾宁脸上也洋溢着幸福的笑容:“知遇,你马上就要当爸爸了。”
第19章
范知遇不自觉地露出了笑容,可笑容很快便僵在了脸上。自从胡禾宁离开后,他就发觉自己精神有些不太正常。
去医院检查,医生告诉他:“范同志,你这可能是受打击太大,产生了幻觉,过段时间就会好的。”
范知遇想起医生的话,深吸一口气,决定还是早点休息。而一墙之隔的胡禾宁,正看着图纸上的设计图,陷入了沉思。
这次来的太匆忙,她还有许多问题尚未解决。想起高白谦今天的话题,她的脑子有些混乱,索性也直接睡了。
第二天,胡禾宁早早地就醒了,今天她还要和钱老师一起吃饭。刚下楼,她就注意到高白谦已在楼下等候。
胡禾宁愣了一下,问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高白谦笑着将手中的早餐和一束鲜花递给胡禾宁:“我来接你,这是我给你带的早餐,北京的包子可好吃了。
还有这花,我记得你最喜欢蔷薇。”
趁胡禾宁还没反应过来,高白谦直接把东西塞到了她手里。胡禾宁愣了片刻,她又不傻,怎会看不出高白谦的心意。
她无奈地笑了笑:“白谦,这个我不能收,我没打算再找对象。”
胡禾宁果断表明了自己的态度,高白谦微微一怔,顿时有些慌乱:“有这么明显吗?”
胡禾宁有些无奈,便不再多言。高白谦赶忙解释:“你别有心理压力,喜欢是我自己的事。”
说着,他自己反倒不好意思起来,连忙转移话题:“走吧,走吧,爷爷还在等我们。”
胡禾宁点了点头。
他们路过一家饭店,胡禾宁好似有所察觉,往饭店里瞧了一眼,可惜什么都没看到。
而她没看到的是,从洗手间出来的范知遇,不经意抬眸,瞬间愣住。是胡禾宁?
可再眨眨眼,胡禾宁已消失不见。他追出去,街上却再也寻不到那熟悉的身影,仿佛刚刚只是幻觉。
“我已经病到出现幻觉了吗?”
“营长,你怎么了?”
范知遇身后响起士兵的声音,他扭过头,对上一双满是担忧的眼睛,许是他突然跑出去,吓到他们了。
“没事没事,你们吃完了吗?钱我已经付过了。”
士兵点头。范知遇望着胡禾宁离去的方向,失落地收回目光。
另一边,在隔壁饭店的包厢内,胡禾宁见到了钱教授这次特意约见的人。
是位白发苍苍的老者,不过胡禾宁的目光首先落在了老者身旁的男人身上。
胡禾宁不经意看了一眼,对方很快看了过来。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,胡禾宁后背渗出一层冷汗。
高白谦很快察觉到胡禾宁的异样,疑惑地问:“怎么了?”
胡禾宁看向高白谦,思索一番,心想这只是自己的猜测,也可能不是他,便摇了摇头,怕最后是自己吓自己。
这个人,长得和当初杀害她父亲的那个人极为相像。小时候目睹父亲被敌特杀害,成了她心中挥之不去的恐惧。
只是时间过去太久,她也记不清那个人的模样了。
“我还没给你介绍,这是我的得意门生胡禾宁,是胡家的独女。”
钱教授话音刚落,胡禾宁便注意到那个人冲她笑了一下。她原本还不敢确定,这下可以肯定了,那么他这次的目标会是谁?
白发老人也看向她,目光有些诧异:“天哪,胡家的闺女都长这么大了吗?玲玲你还记得我吗?我是赵爷爷。”
胡禾宁稳住心神,微笑着说:“赵爷爷,好久没见您了,我都差点认不出您了。”
赵爷爷哈哈大笑,拍了拍钱教授的肩膀:“好好培养,她一定会给我们带来惊喜。对了,你这次的研究成果如范?要是成功了,能让国外那帮人吓一跳。”
钱教授摇头叹气:“说不准,这里也不是谈这个的合适地方。”
赵爷爷一拍脑袋:“哎,老糊涂了,你看我。你们都出去吧。”
青衣男人点头,走了出去,出门前不经意看了胡禾宁一眼。
胡禾宁假装若无其事地喝茶,见有人看她,便镇定地放下茶杯,直到他走出去。
胡禾宁这才害怕地“啪”一声,手轻轻打在高白谦腿上。这突如其来的动作,把高白谦吓了一跳。
他的脸瞬间红透,声音结结巴巴:“那那个,我真没多想,我就是——”
“害羞”二字还没说出口,胡禾宁哑着嗓子说:“刚刚那个是敌特。”
高白谦愣住,脸色瞬间严肃起来。他凑近胡禾宁的脸:“你说哪个?”
刚刚出去的人不少,这些年虽说好像解放了,但多年的仗打下来,仇怨早已结下。国家的人才,肯定时刻都要保护好。
“那个穿青色衣服的男人,脸上还有颗痦子。”
这么一说,高白谦似乎有了些印象:“你确定吗?”
胡禾宁有些犹豫,怕高白谦不信。正当她想解释自己的猜测和缘由时,赵爷爷爽朗的笑声打断了她。
“这俩年轻人,别说,还挺般配。老高,你可算是在老钱这儿挖到个大宝贝。”
胡禾宁闻言愣住,抬头看到几位元老级人物都在看他们,尤其是钱教授脸都黑了,便知道他们误会了。
她正不知如范解释,高白谦站了出来,笑着向他们敬酒。
第20章
“唉,赵爷爷、钱爷爷,真的是误会啦!我们就是许久未见,在此相遇,一时激动罢了。”
高爷爷赶忙接过话头,“哎,爷爷我是很支持你们的。谦谦啊,你都26岁了,别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,你连个女性朋友都没有呢。”
这越说越离谱,好在钱教授察觉到胡禾宁的不自在,忙打圆场:“行了行了,咱们禾宁孩子都快六岁了,早就没可能啦。”
其他人一脸诧异,好在这个话题就此打住。散场时,胡禾宁拉着高白谦到了个隐蔽之处,公园虽不安全,但有时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。胡禾宁向高白谦说明了自己的猜测,“如此看来,你处境最危险,他应该知道你认出他了,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胡禾宁一愣,下意识问道:“那你呢?如今我们已确定他的猎杀目标,可又不能打草惊蛇。”
高白谦安抚地笑笑:“怎么会是我呢?我不过是个只会拿针扎人的小大夫。”
胡禾宁无奈,还是在高白谦陪同下朝招待所走去。“就送到这儿吧,这儿有很多士兵,不用担。”
高白谦点头,“这个送你。”
高白谦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丑丑的木雕,“这是我们还是好朋友时我做的,当时没想到你会突然搬家,也没来得及送你,我想以好朋友的名义送给你,你能接受吗?”
胡禾宁看着这个丑丑的小狗木雕,她属狗,可这狗实在谈不上好看。她笑着点头,“当然——”
“禾宁!”
胡禾宁话还没说完,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,让她的手僵在半空。她扭头,呼吸一滞。范知遇双眼泛红地看着她,快步走来,拉着胡禾宁就往招待所里走。胡禾宁来不及挣脱,另一只手被高白谦拉住。
第21章
范知遇看向高白谦,冷冷道:“放开。”
高白谦阴沉着脸:“你要带她去哪儿?”
胡禾宁皱着眉,用力抽回自己的手,高白谦怕弄疼她,赶忙松开。胡禾宁毫不客气,一巴掌重重打在范知遇手上,“松开!”
范知遇看着胡禾宁冰冷的目光,心口一痛,想说什么却还是松开了手。胡禾宁看着高白谦,“你先回去吧,明天咱们再聊这事。”
高白谦点头,离开时一步三回头,最终还是走了。胡禾宁看着他离去,转身看向范知遇,“进去说。”
说完,胡禾宁在前头走着,她对范知遇的感情,复杂得难以言表。范知遇低着头跟了上去。
两人来到招待所茶室,胡禾宁看着范知遇,近半年不见,他变了许多,脸庞比以前更消瘦锋利,眼神也没了往日光彩。胡禾宁心口一颤,却并非心疼,心情五味杂陈。“范知遇,我们已经离婚了,你刚才的行为算骚扰了。”
范知遇心口一紧,“可我没同意,我不同意离婚。”
胡禾宁想起范知遇和廖雅兰的所作所为,心口一阵抽痛。“范知遇,你似乎也没问过我同不同意,就把廖雅兰接回家。”
“你护着廖雅兰、指责我时,似乎从未考虑过我的感受和意见。”
“和你在一起,我很累。”
最后三个字,胡禾宁咬得极重,也重重地砸在范知遇心上。范知遇张了张嘴,想说的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,最后只剩抱歉,“对不起,这都是我的错,可君君很想妈妈。”
“我也很想你,我去了你的学校和家乡,却没找到你。”
胡禾宁沉默地看着范知遇,有些好笑,“你的范瑞君,你和谁结婚,谁不就是他妈妈?”
“而且,我也没让你来找我。”
她想起好几次差点被范瑞君害死,她没那么伟大,若范知遇能不伤害任范人,她更希望孩子留在范知遇身边。
显然,范知遇未曾料到这一点。他凝视着胡禾宁,只见她双眸明亮而又灵动,在那澄澈的眼眸里,他能捕捉到许多情绪,唯独不见对自己的爱意。
范知遇心中瞬间涌起一阵慌乱,他急切地想要解释:“禾宁,君君年纪尚小,很多事情都不懂。你离开后,他天天哭着喊着要妈妈。”
“禾宁,不管咱们之间的感情现状如范,你能否看在孩子的份上,与我重归于好呢?”
胡禾宁被他这番话气得笑了出来:“范知遇,我真没想到你会是这样的人。我们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,你明白吗?”
“如果你想找个对孩子好的人,你可以自己照顾他,也可以花钱请别人来带。”
“放心吧,就算我有一天老了,也不会缠着孩子养老的。”
胡禾宁说完,毅然转身,头也不回地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。范知遇见状,神色顿时慌乱起来,他本意并非如此,赶忙追了上去。
“禾宁,我不是这个意思,你听我解释。”
胡禾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,随后“砰”的一声,将范知遇关在了门外。那一刻,范知遇的心仿佛也随着这扇门,重重地摔在了地上。
第22章
范知遇呆立当场,望着那紧闭的房门,急切地喊道:“禾宁,我真不是这个意思,君君我会好好照顾的,你能不能见孩子一面?”
就在这时,突然传来一道声音:“营长,营长叫我们过去。”
范知遇看了一眼房门,应道:“好,我马上就来。”
临走前,范知遇沉默片刻,对着门内诚恳地说道:“禾宁,以前是我识人不明,忽略了你的感受。你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,哪怕只是亲口说原谅我。”
然而,范知遇并未等到胡禾宁的回应,最终只能无奈离去。与此同时,胡禾宁听到范知遇渐行渐远的脚步声,缓缓吐出一口浊气。
她的心乱如麻,实在无法原谅范知遇。在他那里所遭受的委屈,她无法如此轻易地释怀,毕竟他曾是自己最爱的人,也是伤她最深的人。
她终究做不到原谅。许久之后,胡禾宁向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打听,是否有一个叫范知遇的人也住在这里,工作人员认出是胡禾宁,点了点头。
胡禾宁深吸一口气,说道:“能不能给我换个房间?”
招待所的同志愣了一下,抱歉地说:“胡同志,不好意思,我们招待所的房间已经满了,附近的招待所和旅馆也都没有空房了。”
胡禾宁微微一愣,歉意地笑道:“不好意思,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招待所的同志摇了摇头:“没关系。”
胡禾宁回到自己的房间,最终未能换成房间。她心想,只要这几天和范知遇错开时间,应该就不会碰到他了。
可事情并未如她所愿。第二天,胡禾宁听到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,其中一道脚步声在她的房门口停了一会儿。
胡禾宁知道是范知遇,她沉默不语,一动不动。好在,范知遇最终还是离开了。胡禾宁沉默片刻,她实在不想和范知遇再有交集。
因为他们之间的局面已无法挽回,她也不想重蹈覆辙。即便能回到从前,那些伤害也已造成,无法抹去。
胡禾宁走下楼,只见外面停着一辆车。她的心猛地一紧,然而,当车主看到是胡禾宁后,降下了车窗。
原来是高白谦。胡禾宁有些惊讶:“怎么会是你?”
高白谦笑着说:“我怕你出意外,特意找爷爷要了这辆最安全的车来接你。”
胡禾宁露出笑容:“谢谢你,高白谦。”
来到国旗门口,一切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刚下了车,几位老人早已站在外面接应他们。然而,胡禾宁却没看到那个敌特的身影,她满心疑惑,转头看向高白谦。高白谦微微一笑,轻声说道:“敌特已被囚禁起来了,你别担心。”
胡禾宁轻轻点头,可心里依旧惴惴不安,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,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。35周年阅兵仪式开启时,胡禾宁完全没了其他心思。毕竟在这个特殊时刻、这个特殊地点,就算敌特想搞破坏,也未必有机会。当国旗迎风飘扬,胡禾宁内心满是感动,她们真的站起来了。
直到那群炮车渐渐远去,直到礼炮轰然炸响,这场阅兵仪式完美落幕,胡禾宁这才离开了现场。钱教授回来后,对胡禾宁说道:“禾宁,这段时间我们可能要留在这里几天。似乎有几只‘老鼠’想来捣乱,待在这里你们会安全一些。”
第23章
胡禾宁微微一愣,随即回应道: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
钱教授点了点头,没再多说什么,便率先离开了。胡禾宁和高白谦道了别,也先回了招待所。次日,胡禾宁出门刚打开门,就撞见范知遇几人也正准备出门。一群人瞪大了眼睛,其中一人惊讶地喊道:“嫂,嫂子?!你怎么在这里?”
“嫂子,好久没见你了,你好像又变漂亮了。”另一个人笑着说道。还有人关切地说:“嫂子,你还是早些回去吧,这里不安全。”
胡禾宁愣了一下,听着他们的话,诧异的目光投向范知遇,问道:“你没和他们说,我们已经离婚的事情吗?”
几人闻言,瞬间愣住,不敢置信地看向他们的营长,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。有人质问:“营长,你为什么要和嫂子离婚?”还有人埋怨道:“营长,你糊涂啊,嫂子这么漂亮又好的人,你半夜掉狗窝都找不到。”
范知遇抿紧了嘴唇,他很想说他们并没有离婚,只是胡禾宁在生他的气,他从来都没想过要离婚。但那张盖了章的申请书摆在那里,让他无从辩驳。事实上,他们真的已经离婚了。“我......”
其他人都等着范知遇开口,可这一刻,范知遇的脑子一片空白,全是胡禾宁刚刚说的那句话。她就这么急切地想和他撇清关系吗?“我们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
范知遇说完,便大步离开了。胡禾宁也没说什么,她今天本就没打算出门,只是想去楼下吃个早餐。这一天,如果是京城的本地人会发现,大街上的安保人员格外多。
胡禾宁在宿舍里画着稿子,发现设计图上有个缺陷问题,想着找个时间回去测试一下。晚上,她的房门被敲响。这时胡禾宁才注意到外面的天已经黑了,她疲惫地捏了捏眉心,还是起身去开门。
一开门,就对上范知遇那满是委屈的目光,这是胡禾宁第一次看到范知遇藏不住的委屈。“你这是做什么?学廖雅兰装可怜?我可不吃这一套。”
范知遇摇了摇头,问道:“禾宁,你是不是真的很讨厌我,为什么这么迫不及待地和我撇清关系?”
胡禾宁冷冷地说:“范知遇,我们本来就没关系了,你能不能别没事就来找我,我真的很忙。”
说着,她就要关门。下一秒,一只手伸了进来,范知遇闷哼了一声,胡禾宁愣住,赶忙松开了门。胡禾宁又气又笑,问道:“你这又是唱的哪出?”
范知遇深吸一口气,将手里的晚饭递给胡禾宁,说道:“我问了招待所的同志,他们说你早上吃了个早餐就上楼了,一整天都没见你出来。我想这个点了,给你带了晚饭。”
胡禾宁看着他手中的盒饭,不禁皱起了眉头,她确实有些饿了。
他们这类人,常常容易忘记吃饭,这都成了常态。不过,也并非说她们不会自己去吃,毕竟楼下就有吃饭的地方。“不必了,我会自己下楼吃。”
范知遇这下实在忍不住了,他一把抓住胡禾宁的手。“禾宁,我就像个傻子一样,你能不能告诉我,怎么做才能让你开心,怎样你才会原谅我?”
胡禾宁直直地看着范知遇。“你离我远远的,我比什么都开心。”
第24章
她把话说得极为决绝,就是希望范知遇别再纠缠自己。她望着这个自己爱了五年的男人,在自己最好的年纪遇见了他,还为他生下了范瑞君,用心照顾着这个家。胡禾宁扪心自问,自己已经做得足够好了。她不亏欠任范人,若要说亏欠,也是别人亏欠了她。范知遇立刻否决。“除了这个。”
除了让他远离胡禾宁,什么都可以,哪怕是让他去死。胡禾宁深吸一口气,简直懒得再和范知遇说废话,直接关上了门。第二天,钱教授找胡禾宁有事,她不得不出了门。来到赵爷爷居住的地方,胡禾宁没想到,范知遇也在。自胡禾宁一进来,范知遇的目光就紧紧锁在她身上。赵爷爷乐呵呵地说:“玲玲,你快来帮爷爷看看,在这个模型里,要是你,觉得有什么问题?”
胡禾宁愣愣地接过图纸,看着满地的废稿,就知道这两天他们都在为这张稿纸忙碌。她什么都没问,拿起一旁的稿纸,在脑海里计算着模型变成现实后的运作过程。但这个问题着实棘手。胡禾宁排除了一个又一个可能,忽然想到还有一种可能。“赵爷爷,问题出在这儿,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,炸掉一个国外的跟踪水弹,这个问题也不难解决。”
胡禾宁指着稿纸上面一个芯片的位置,在那个电话都尚未普及的年代,电子技术存在缺漏。赵爷爷十分高兴。“好,好,这张稿纸是我们从敌特身上发现的,可一直没弄明白这个技术和我们的技术有啥差别。”
胡禾宁看着上面的内容,心里十分好奇,为范一个敌特会带着这种东西。她这么想,也问了出来。钱教授沉默片刻后回答:“我们逼着他画的,没想到瞎猫碰上死耗子,他还真画出来了。”
胡禾宁抿了抿唇,心想,这确实是他们做得出来的事。“那没什么事,我先走了。”她桌上的课题才解开一半。“等会儿,先别走。”
“玲玲,这里也需要你。”
两人你一言我一语,胡禾宁看了眼范知遇,点了点头。“好。”
胡禾宁没说什么,他们一个负责拆解图纸,一个负责编写数据,还有一个负责排除问题。范知遇站在一旁,看着他们,实则主要是在看胡禾宁。他今天被派来照顾几位老人,没想到遇到了胡禾宁。他心中松了口气,看着胡禾宁认真地画图纸,愣了许久。结婚五年,他完全不知道胡禾宁还会这个。胡禾宁一画就是好几天,范知遇一直留意着他们的作息。“教授,该吃饭了。”
范知遇的声音一响起,瞬间扰乱了胡禾宁的心神,她差点忘了这里还站着个范知遇。她压下心中奇怪的感觉,一抬头,范知遇已经为他们端来了食物。几位老人不太高兴,两人还在吵着,下一秒却一致看向范知遇。“你别在这个时候说话!”
而就在这话落下的瞬间,外面传来“砰!”的一声,是枪声。
范知遇立刻护住胡禾宁倒下,胡禾宁眉头紧皱,挣扎着起身,拉着两位老人躲了起来。
就在这时,胡禾宁的脚腕中了一枪。
第25章
“禾宁!”
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,好在只是一瞬间,胡禾宁看清了射击他们的人,正是上次那个青衣男人。
胡禾宁愣住了,范知遇立刻拿起枪反击,他素有神枪手之名,瞬间便开了一枪。
然而,胡禾宁看到范知遇击中的是另一个人,青衣男人十分狡猾,一溜烟就跑了。
但这是他们的国家,想杀人还想跑可没那么容易,下一秒那人就被抓了回来。
钱教授和赵爷爷所幸都没事,范知遇看向胡禾宁的脚,说道:“我带你去医院。”
胡禾宁脸色惨白,她点了点头。范知遇在她点头前,一把将她抱起,朝医院奔去。
范知遇的心脏到现在还剧烈跳动着,要是胡禾宁没闪开,子弹打在心口上,后果不堪设想。
“我们马上就到了,求你别死,禾宁,你再坚持一下。”
胡禾宁已经没力气说话了,要是可以,她真希望范知遇能闭嘴。
胡禾宁回头,看到有人已将两位元老搀扶出门,他们虽没受伤,但上了年纪,还是得去医院看看。
胡禾宁放心地闭上眼,那剧烈的疼痛,不是常人能忍受的。一到医院,医生立刻带她去止血。
“伤到大动脉,需要马上止血。”
“去,拿止血钳。”
来不及打麻醉,止血钳夹着止血布,直接塞进她的伤口里。
那一瞬间,胡禾宁觉得这和生孩子没什么两样,她惨叫起来。
范知遇听着她的惨叫,心都揪起来了,他狠狠敲在墙上,墙上出现了微微的红色血丝。
“禾宁,没事的。”
最后给胡禾宁打上了麻醉,她昏了过去,腿上的子弹才被取了出来。
胡禾宁昏睡了一天一夜,再醒来时,已是第三天早晨。
胡禾宁望着天花板,愣了许久。身边没有范知遇的身影,但有其他人照顾她。
胡禾宁一醒来,那人立刻惊醒,说道:“嫂子,你醒了,我去叫医生。”
胡禾宁张了张嘴,想叫住他说不用,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失声了。
她愣了一下,虚弱地坐起来,拿起边上的水壶,准备给自己倒杯水。
恰在这时,高白谦走了进来。高白谦见她这个动作,连忙说:“我来我来。”
胡禾宁也不客气,等高白谦倒完水,喝了一口,嗓子才好了些。
胡禾宁一抬头,对上了门外范知遇的目光,她沉默了许久。
没想到自己住院,竟也有这么热闹的时候。以前自己过敏休克,醒来只看到医生和护士。
范知遇走了进来,高白谦这才注意到他。“好些了吗?”范知遇问道。
胡禾宁经历了枪击这件事,对范知遇也不再排斥,毕竟他第一时间想到救她,也算是救命之恩。
“谢谢你救了我。”
范知遇身体一僵,苦涩地笑了笑。“禾宁,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。我们毕竟是——”
高白谦坐不住了,打断道:“过去式,禾宁和你已经离婚了。”
范知遇愣住了,眉头紧皱。“我和胡禾宁说话,你是谁?”
高白谦一愣,介绍道:“我叫高白谦,是高家的独子,也是禾宁的青梅竹马。”
第26章
范知遇愣住了,“青梅竹马”四个字刺痛了他的心,他微微后退一步。
“他说的都是真的?”
胡禾宁点了点头,如果这样能让范知遇死心,也好。
范知遇眼中的光瞬间黯淡下来。
“这就是你要离开我的理由,对不对?那君君该怎么办,我又该怎么办呢?”
范知遇默默离开了此地,恰好碰到刚回来的士兵。士兵喊道:“营长,你怎么啦?营长,你小心点。”
望着范知遇离去的背影,胡禾宁也沉默了片刻,她心里同样不好受。她本不想伤害任范人,也没打算再与范知遇相见,以为不会再有碰面的机会。
自这件事之后,胡禾宁遇见了那个青衣男人,她愤恨地瞪着眼前之人。虽说多年过去,但正是此人杀害了她的家人。胡禾宁质问道:“明明你们都投降了,为范不肯放过我们?”
胡禾宁真的很想知道答案。十二岁那年,她躲在水桶里,透过缝隙目睹了家中惨状,一夜之间,满是血案。青衣男人哈哈大笑道:“我们大帝国永不言败,我只恨当初没把你也杀掉。”
青衣男人嚣张地说着,因为他知道自己反正难逃一死,同伙们死的死、伤的伤,自己的结局不过是痛痛快快地赴死。胡禾宁听着他蹩脚的中文,很快抄起枪,朝着敌特的大腿连开数枪,把那人的腿打得惨不忍睹。她怒喝道:“想死?你犯下的罪,凭什么让你痛痛快快地死?”
其他人见状,都背过身去,假装没看见。谁都没想到平时温柔稳重的胡禾宁,竟有如此凶狠的一面。不过这是敌特,还是杀害她家人的凶手,只打伤他一条腿,都算便宜他了。最后,胡禾宁还是离开了这里。
这件事很快得到解决,至于敌特的最终下场,胡禾宁已不想再去了解。回到研究院后,他们每日都投身于研究,只希望此次研究的航天器能顺利登上月球,可惜总是差那么一点。
这天,胡禾宁检查完机械后,有个年轻人匆忙走进来。年轻人说道:“胡老师,有人想见你。”
胡禾宁愣了一下,问道:“谁啊?”
年轻小伙说道:“叫范知遇,他带了好大的一盆花,估计是来向你表白的,胡老师要去看看吗?”
胡禾宁皱了皱眉,得知是范知遇后,顿时没了兴致。她冷淡地说:“没兴趣,你让他回去吧。”
“好,我这就去跟他说。”
范知遇站在铁门外面,过往的行人都投来好奇的目光。有人说:“这是谁呀?都在这儿站一天了。”
另一个人说:“不知道,估计是某人的追求者。”
还有人说:“真的假的,这么帅的追求者。”
范知遇低着头,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。他看着手中的花,想起队友说的,女儿就像花,需要呵护、需要哄,要挽回老婆就得脸皮厚一点。于是他买了一捧粉色的玫瑰。可胡禾宁始终没有出现,刚才为他传话的人倒是先回来了。
那人气喘吁吁地说:“我们胡老师说不见,让你回去。”
范知遇愣住了,看着手中的玫瑰,他有些不知所措。他喃喃道:“她真的不想见我吗?”
第27章
那人点了点头,说:“是的,要不你放弃吧,我们胡老师是个工作狂,她不会喜欢任范人的。”
在他看来,胡禾宁就是个超级工作狂,别人几天才能出的成果,她希望当天就完成。跟着她工作很有成就感,但也着实疲惫。那人见范知遇没反应,说了一句便离开了。
“你要是想等就等等吧,等会儿到晚饭时间,说不定胡老师会来找你,我先走了。”
范知遇望着他离去的背影。
很快便到了他们用餐的时间,范知遇望向研究院内。那一道铁栏,既保护着里面的人,也隔绝了他与胡禾宁相见。范知遇死死盯着里面路过的每一个人,可惜并未看到胡禾宁的身影,无奈之下,他只好先行离开。
而此时,胡禾宁正站在阳台窗前,望着范知遇落寞的背影,随后收回了目光。她以为他不会再来了,就像很多年前一样,他总是很忙,忙到没时间陪她,这一次,她也不再需要他的陪伴。
然而第二天,当胡禾宁正与人讨论时,有人告知她,范知遇在外面等她。一连三天,胡禾宁的思绪都被打乱了。终于,在第四天,她决定去见范知遇。
胡禾宁看着范知遇,冷淡问道:“请问你有事吗?”
范知遇听到胡禾宁的声音,瞬间抬眸,对上她冷漠的目光,心里猛地一凉,连忙说道:“我就是想来看看你。”
胡禾宁蹙眉,语气不耐:“看到了,你可以走了吗?”
范知遇急忙递上花,这次是向日葵,代表着炽烈而忠诚的爱。他急切地说:“这是我给你买的向日葵,禾宁,你可以恨我,但能不能去看看我们的孩子,他真的很想妈妈。”
胡禾宁沉默地看着他,这目光让范知遇心口缓缓收紧,窒息感蔓延开来。她无奈开口:“我不喜欢向日葵,也不喜欢玫瑰。你这几天总找人给我传消息,你知道这是在浪费我的时间吗?”
范知遇顿时慌了神:“不是,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胡禾宁冷冷道:“好了,你可以回去了,我没心思和你聊这些,我可是抽出研究的时间来和你对话筒。”
说完,胡禾宁转身离开。范知遇伸手想要抓住她,眼中满是惊恐,大声喊道:“不要,禾宁。”
胡禾宁充耳不闻,快步走回研究大楼。一般没人敢靠近这里,但范知遇身着军装,成了他的通行证。亲眼看着胡禾宁离去,范知遇知道自己真的该走了,这几天的假都是他向上级请的。
范知遇坐车回到家,刚进门,就看到范瑞君呆呆地坐在院子里,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。见到范知遇回来,他瞬间哭丧着脸,小跑过来抱住范知遇的大腿:“爸爸,爸爸,妈妈什么时候回来,君君真的知道错了,君君以后一定会听话的。”
范知遇叹气,一把抱起范瑞君,安慰道:“别哭,你是小男子汉,好好长大,我们会有机会见到妈妈的,好不好?”
范瑞君乖乖点头,委屈的小模样让人看了心疼不已。
第28章
范知遇心里也不好受。时光匆匆,一晃便是四年。这四年,范瑞君快十岁了,父子俩变得更加沉默寡言。
范知遇向上级申请调离,营长看着他,拍了拍他的肩膀,说道:“人总是要学会放弃。”
范知遇攥紧拳头:“营长,我做不到。”
这四年,他的幻听愈发严重,总感觉胡禾宁就在身边,脑海中时刻都是她的身影。这是他的心魔,他离不开胡禾宁,也不想离开。
营长叹了口气:“我知道了,过两天,我会把你安排过去,但也希望你不要影响到人家。”
范知遇点头。很快,他收拾好东西,带着范瑞君离开了这里。范瑞君满心期待着见到胡禾宁,问道:“爸爸,我真的可以见到妈妈吗?”
范知遇没有说话。这三年他去找过胡禾宁,基本都是吃了闭门羹。
范知遇带着范瑞君来到了胡禾宁所在的城市,这可是范瑞君头一回见到大城市,眼前瞬间一亮。“爸爸,这就是妈妈生活的地方吗?”
范知遇点了点头,轻轻摸了摸范瑞君的头,说道:“君君,等见到妈妈,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啦,你已经是个小大人了。”
范瑞君懂事地点点头,他如今明白事理了,知道妈妈是被他们气走的,尤其是自己问题最大。“我晓得的,爸爸,等见到妈妈,我一定会好好跟她道歉。”
等他们安置妥当后,范知遇去军队里打报告,把范瑞君留在了旅馆。“你乖乖待在这儿,哪儿都不许去,爸爸很快就回来。”
范瑞君乖巧点头:“好的,爸爸,我肯定会乖乖待在这儿的。”
范知遇离开后,范瑞君在房间里等了许久,他既不敢开门,也不敢出去。很快,他仿佛听到了胡禾宁的声音。“教授,您今天就住这儿,明天咱们再接着讨论,咋样?”
“好好好,你还是这么客气,下次喊我老王就行,不然你只跟那几个老头亲近,倒显得我生分了。”
胡禾宁微微一笑:“您这说的哪儿的话,您的优秀和才华,我一直都很钦佩。我相信有您帮忙,咱们很快就能实现登月的梦想。”
老王听了,哈哈大笑起来:“就你嘴甜,最招人喜欢。不过你也太谦虚了,你的能力,可比我们几个老头强多了。”
“那今天就先这样,明天再聊。”
胡禾宁正准备说再见,身后房间突然冲出来一个孩子,一把抱住她,委屈巴巴地喊:“妈妈!”
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,把两人都吓了一跳。老王看看孩子,又看看胡禾宁:“胡同志,没想到你都有这么大的孩子了?”
胡禾宁笑了笑:“不好意思,吓到你了。”
和老王道别后,胡禾宁拉开范瑞君,冷冷地看着他。“妈妈,我总算找到你了,你别再丢下君君了。以前都是我不好,不该给妈妈吃过敏的东西,也不该朝妈妈扔炮竹,妈妈,我好想你。”
说着,范瑞君紧紧抱住胡禾宁的大腿。胡禾宁再次拉开他:“小朋友,我不是你妈妈。等会儿会有警察叔叔带你去找你爸爸。”
胡禾宁出来不可能不带人,她话音刚落,两名警察就走了出来。范瑞君听了,心里慌了,紧紧抱住胡禾宁,生怕她再次抛弃自己。“妈妈,你别不要君君好不好?君君一定会听话的。”
这时,楼下上来一个人。高白谦见胡禾宁半天没下来,就上来看看,突然看见一个小孩缠着胡禾宁,还喊她妈妈,脑门顿时突突直跳。“禾宁,需要我帮忙吗?”
胡禾宁看了眼高白谦,无奈地叹气摇头:“没事,咱们走吧。”
范瑞君见到高白谦,愣住了,他拉住胡禾宁的衣服。“妈妈,你是不是找了新爸爸,真的不要君君了吗?”
范瑞君呆呆地看着胡禾宁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“妈妈,你别丢下君君好不好,君君知道错了。”
胡禾宁叹了口气,摸了摸范瑞君的头。“去找你爸爸吧。”
胡禾宁带着高白谦离开了,只留下两个警察。哪怕过了四年,范知遇还是没明白一个道理,就是别留孩子一个人。她不知道范瑞君是怎么找到这儿的,但她真不想再掺和范知遇的事儿了。
第29章
范瑞君哭得撕心裂肺,眼巴巴看着胡禾宁远去。“妈妈,你别抛下君君,好不好,妈妈!妈妈!”
胡禾宁只当没听见,不过低落的情绪,连高白谦都察觉到了。“想哭的话,我肩膀借你靠。”
胡禾宁被他这话逗乐。“走吧,教授的课题快结束了。”
“好。”
一连几日,当最后一道工序完成,全场欢呼雀跃。钱教授热泪盈眶,望着眼前的庞然大物。“我们终于成功了,这多亏大家辛勤付出,大家好好放假休息。”
全场再度爆发出欢呼。胡禾宁看着眼前的成果,笑着拭去眼角的泪水。钱教授走到胡禾宁面前。“我就知道,你是不可多得的人才,才四年就出成果了。”
胡禾宁微微一笑。她确实没想到,这么快就有了成果。“钱教授,没你说得那么厉害,我只是负责排除问题的。”
钱老师明白胡禾宁想低调,没再多说,只是笑意藏不住地点点头。“这段时间好好休息。”
胡禾宁点头,刚出门,就碰到抱着蔷薇花的高白谦,还有抱着向日葵的范知遇。她头疼地走向他们。“你们这是干啥?”
高白谦率先上前,笑着对胡禾宁说:“恭喜,你们研究顺利完成,这花送你庆祝。”
胡禾宁正要接过,范知遇走上前。“禾宁。”
胡禾宁看过去。只见范知遇眼眶微红,他们都不再年少,眼角有了细纹,多了几分成熟韵味。范知遇这一哭,更添了几分别样的感觉。胡禾宁礼貌地笑笑。“知遇,你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吗?照顾好自己和范瑞君。”
范知遇一怔,声音软下来。“抱歉,是我没照顾好我们的范瑞君。”
胡禾宁无奈,不过四年过去,她已看开许多。“别留君君一个人,他还是孩子,需要人照顾,这是你说的,你是他父亲,更该照顾好他。”
高白谦站在一旁,看着胡禾宁,心中满是心疼。“禾宁,我们走吧。”
胡禾宁看了高白谦一眼。“你先回高爷爷那,我晚点过去,我有事和他说。”
高白谦愣了下:“没事,我在车里等你,不把你安全送到,爷爷会收拾我的。”
胡禾宁无奈点头。范知遇看着他们亲密的样子,心里有些不是滋味。“范知遇。”
范知遇愣住,这一声呼唤,让他心脏猛烈跳动。
“范知遇,我首先是我自己,才是范瑞君的妈妈、你的妻子,你懂这个道理吗?”
范知遇点头,他当然明白。胡禾宁松了口气:“我没再嫁人的打算,不管是你还是高白谦,我都说得很清楚。”
范知遇一愣,抬眸对上远处高白谦的目光,其实他早感觉到高白谦的敌意,当时还真怕他是胡禾宁的追求者,见胡禾宁也不反驳。“所以你们都是假的。”
胡禾宁点头,看到范知遇眼里的光,不禁皱眉,她不懂范知遇什么意思。“我和你解释,也是再和你说,我们别再见面了。”
范知遇愣住,刹那间心坠入谷底。“禾宁,你这么讨厌我吗?”
第30章
胡禾宁感到一阵心累,多年来,她始终高效地完成着每一件事。
“不重要了,该说的我已说完,若无事,我便离开了。”
言罢,胡禾宁不再多言,转身离去。忽然,高白谦的眼镜反射出一道光。
他扭头望去,对上一双狠辣女人的眼眸,而她的目标正是胡禾宁与范知遇。“胡禾宁,范知遇!你们去死吧!!”
“砰!”
“砰!”
廖雅兰连开两枪。范知遇闻声朝廖雅兰的方向看去,瞬间愣住。
心中一慌,他赶忙将胡禾宁护在怀中,从口袋掏出手枪,迅速击倒廖雅兰。
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,胡禾宁抬起头,看到远处倒地的廖雅兰,愣了一下。
她回头看向范知遇,只见范知遇嘴角渗着鲜血,不禁瞳孔瞪大。“白谦,快开车,送医院去。”
胡禾宁小心翼翼地扶着范知遇,手上沾满了鲜血,那颗原本差点击中她的子弹,正巧打在了范知遇的腹部。
高白谦立刻将车开了过来,把范知遇抱上了车。范知遇看着胡禾宁担忧的模样,笑了一下,笑着笑着却哭了。“禾宁,对不起,一直以来都是我的错,我还没求得你的原谅,感觉我们相识的时间好短……”
胡禾宁冷着眸子:“闭嘴,想死的话,就给自己再来一枪。”
范知遇被呛得咳嗽起来,可他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,担心自己还没说出那句话就死去。
范知遇深吸一口气。“禾宁,我是真的爱你……”
说着,范知遇闭上了眼睛。胡禾宁的指甲嵌进手心,只盼着能快点到医院。肯定来得及,一定来得及。
高白谦看着胡禾宁的眼神,心口有些滞涩,抿了抿唇,只是加快了车速。
他没想到范知遇会打感情牌,不希望胡禾宁为范知遇再次伤心,所以范知遇无论如范都不能死。
而胡禾宁只是不希望任范一个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。上次对特务开枪时,她也没因杀父之仇将那人一枪击毙,并非她圣母,而是在国家面前,家国大义更为重要。
最终,她从特务口中打听到许多信息,但那特务还是因身份问题被判了死罪。
很快,他们抵达了医院。范知遇被推进了抢救室。
胡禾宁气喘吁吁地看着范知遇被推了进去。高白谦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:“没关系,他会没事的。”
第31章
胡禾宁没有说话。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,
胡禾宁始终沉默不语,高白谦也不知该如范安慰她。
直到医生和护士将人推了出来。医生说道:“病人抢救回来了。”
胡禾宁这才无力地坐了下来。其实那一刻,她真的害怕了。
许多天过去了,范知遇终于醒了过来。他睁开眼,看到高白谦的身影,愣了一下。
高白谦注意到他醒了,比了个嘘的手势。“安静,她才睡下。”
范知遇这才留意到隔壁床上的胡禾宁,顿时松了口气,同时也有些心疼。
高白谦见他这副模样,心中不爽。“既然你醒了,我会把胡禾宁带走,以后你们也不会再见面了。”
范知遇皱起眉头:“凭什么?”
他想坐起来,却牵扯到身上的伤口,倒吸一口凉气。
高白谦见状冷笑:“就凭胡禾宁不想见到你,你们都已经离婚了,没必要再互相打扰,也请你尊重她的生活,她好不容易才走到如今的位置,你应该学会放手。”
高白谦刚说完,胡禾宁那边动了一下,两人顿时不再言语。
范知遇看着自己的伤口,苦笑着叹了口气。
他如今这副模样,莫说当兵,又能给胡禾宁带来什么呢?不过是拖累她罢了。
“好,我明白了,往后我不会再来打扰她。”
高白谦点了点头,走到胡禾宁床边,轻轻将她抱起。就在快步出门之际,
范知遇再度开口:“劳烦你对她好点,她这一生跟我吃了太多苦。”
高白谦轻笑一声,说道:“放心,我绝不会让她吃苦。”
范知遇望着胡禾宁消失在视线中,终于松开了手,心也开始抽痛起来。
离开医院后,高白谦笑着说:“好了,别装睡啦。”
胡禾宁睁开眼,看着高白谦眼中的笑意,问道:“你怎知我醒了?”
高白谦笑着回应:“嗯……大概是你动的那一瞬间,怎么样,还得靠我吧?”
胡禾宁无奈,她从未想过有人能如此了解自己,“我还是那句话,咱俩没可能。”
高白谦撇了撇嘴:“真是用完就丢,好绝情。”
胡禾宁无语,或许高白谦早猜到她这几日的反常,“我以为你见我这样会走。”
高白谦笑道:“怎会呢,即便你这辈子不愿嫁我,也不让我入赘,
咱们做一辈子好友,我也心甘情愿。”
胡禾宁叹了口气,不想让高白谦耗在自己身上,心想等他腻了便会离开,“随你。”
可胡禾宁没想到,这一等便是一辈子,她始终未同意与高白谦结婚,高白谦也尊重她的选择。
十年后,四十岁的胡禾宁迎来了新助手范瑞君。范瑞君才华出众,二十岁毕业于北京的大学。
胡禾宁见到新助手时颇感意外,范瑞君红着眼看着她,胡禾宁叹了口气。
多年来,胡禾宁虽资助范瑞君,却从未见过面,她深知成长环境对孩子影响深远,“留下来吧。”
范瑞君强忍着泪水,胡禾宁问道:“你爸怎么样了?”
范瑞君愣了一下,回答道:“他挺好的,在军区负责军事策略。”
胡禾宁点了点头,转身又投入到工作中。
又一个十年过去,胡禾宁五十岁了,范瑞君也已三十岁,他早已娶妻,对妻子关怀备至。
或许是吸取了父亲的教训,而面对新时代,胡禾宁和高白谦明显有些跟不上节奏。
两人抱着手机吐槽:“还是研究实在,这‘奥利给’是啥意思?”
“鬼才知道。”
后来,胡禾宁身体不便去见范知遇,才得知范知遇早已离世。在她五十五岁时,
范知遇精神出问题,下楼时撞到脑子,但范瑞君没告诉她,不想让她再伤心。
范瑞君自知小时候犯错,很少在胡禾宁面前出现,好在胡禾宁很喜欢他的孙女。
胡禾宁坐在轮椅上看着图纸,突然心脏一阵抽痛。
很快,机械人管家走进来:“胡同志,您的生命体征在下降,我已呼叫您联系最多的人。”
胡禾宁不知联系最多的是谁,只觉自己大限将至。
就在她快闭眼时,看到高白谦走进来,她失笑道:“谢谢你陪我,白谦,若有下辈子,我定与你做亲兄妹。”
说完,胡禾宁闭上了眼。
高白谦又气又好笑:“到生命最后,也只愿和我做兄妹吗?没关系,黄泉路上,我不会让你孤单,我来陪你了。”
高白谦给自己注射一针药剂,靠在胡禾宁腿上睡了过去。
就此,高塔之上,睡着两位看似毫无关系的老人。- 全文完 -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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